管事心里头算盘打的叮当响,其实他想的也没什么错,知府一推三四五,他自然也能一推二五六。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
知府说没有吩咐过管事,那是真没有什么证据,一切都是口头约定,口头吩咐。
但家丁们,手中却握着管事吩咐他们善后的证据!
“哦?”
家丁望着一脸狡黠的管事,笑了。
“管事你说……没有证据?”
“对!”
管事呵呵一笑,“哪来的证据?你们如何证明是我给你们下的命令?”
“这行为,分明是你们自发的!”
“你们想讨好知府大人,才做出来的!”
孙继才闻言,拳头握得更紧了,恨恨盯着管事牙关紧咬,心中不断怒吼,你这个蠢货,这特么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今日审案的重点是证明和茂儿一起死的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杀手,你这么一说,还用特么啥证据?
这不就等于直接承认了这两人就是杀手,就是我儿雇凶杀人?
这老东西,蠢货,蠢货!
孙继才心中不断咆哮,但表面上只能不动声色,他偷偷看了一眼邵修齐,见后者听闻这番话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微微松了口气。
“放屁!”
家丁们鄙夷地望着管事,冷笑一声,由带头的那个家丁从身上掏出了两样物事。
一样是一张被叠起来的纸条。
另一样则是满满一袋银子,看起来,至少有个一百两左右。
在管事呆住的表情中,这家丁将两样东西高举在了身前,一一解释道,“这两样东西,一样是昨晚管事亲手给我的要处理的人的名单,另一样是他给我们几人的酬劳。”https://www.trip118.com
“这纸条上是管事亲笔书写,只要找来管事的笔迹,就能对上!”
“而这个装银子的荷包……”家丁抓住钱包的一头,将之扯舒展,上头绣着一个灰色的‘孙’字。
家丁指着这个‘孙’字说道:“这上头有个灰线勾勒出的‘孙’字,除了孙府的管事,谁人敢在和荷包上绣上这样一个字?”
“难道是知府大人您?”
家丁也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你不想让我活,那我就不让你好过,反正我也没什么好下场。
只要好好帮了小伯爷,自己家人应该也会得到善待的吧。
所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不仁我不义,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做鸡,我做……
嗯,反正不管怎么样,核心思想是那么个核心思想。
“……”
孙继才被家丁这一番反问气的脑子嗡嗡的,一个身份低贱的家丁,什么时候也敢质疑他了?
不过……
也正在家丁们和管事对质的时候,孙继才想到了脱身的说辞。
管事给了家丁名单和酬劳,自己可没给家丁任何东西,无论如何,证据都不会指向自己!
顶多,这是管事自己的行为,和孙府,和自己无关!
“哼!”
孙继才冷笑一声。
“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即便是管事给你们的命令,让你们威逼利诱那些看见杀手的人又如何?”
孙继才一摊手,面向众位百姓,一脸恳切的说道:“本官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昨日本官痛失爱子,心中悲痛,忧思过度,早早便休息了,至于什么给名单,威逼利诱人证,本官一概不知!”
嘭!
说到这,孙继才甚至还愤怒的一拍桌子,死死盯着管事骂道,“本官若是知道了,昨晚就把他这个狗东西给办了!”
“欺负百姓你倒是一套一套的,人模狗样!”
“本官真是瞎了眼,才找你当管事!”
管事:……
管事朝着孙继才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咽了口口水,犹豫了一阵还是闭上了嘴,低下了头,做出了一副认罪的模样。
他觉得,今天这事他得扛下来,不然回了府上,有些事他就抗不下来了!
“哼!”
“行了!”
孙继才望着管事的眼里有了一丝满意,狗东西倒是机灵,没把自己牵扯进去,“既然真相大白,一切都是我府上管事的私自决定,我向诸位百姓致歉,等此间事了,本官一定严加处理,给诸位乡亲们一个交代!”
说完,孙继才也不管百姓们买不买账,转头看向了邵修齐,嘴角噙着冷笑,“所以小伯爷,威逼利诱人证不敢出堂作证,这可不是本官所谓,你可不要诬告本官。”
“罪名很大的!”
“哦,说实话……其实这都不重要!”邵修齐闻言点了点头,淡淡地哦了一声。
“……”
孙继才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却见邵修齐再次一撇嘴,望着孙继才的双眼中满是玩味,“重要的是,不管谁指使的,既然有这回事,便证明了咱们青县的确有不少人看见了这两人到处打听林溪的消息,也坐实了大婶和疤脸的话。”
“这两人,正是杀手!”
“既然这两人被证实了是杀手,那跟在这两个杀手身边的孙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而且,他们三人都对本伯爷动手了,本伯爷还手将他们打死,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吧?”
“不会只允许他们对本伯爷动手,本伯爷不能还手的吧?”
邵修齐冷冷地望着孙继才,不枉补上一刀。
“而且说实话。”
“不论是杀手还是孙茂,都乃是寻常百姓而已,居然敢对我这个伯爷动手,这是以下犯上,于情于理,死的不冤!”
“怎么样,孙知府。”
“本伯爷说的可对?”
“……”
孙继才脸色发白,张了张嘴,半晌一个字没说出来。
不是在说谁指使的家丁威逼利诱人证不敢出堂作证这件事吗?怎么问题又回到了这死的那两个人的身份上。
他还以为邵修齐根本没听见管事说的话呢,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而且,邵修齐这小子说的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一时间……孙继才脸色青白交替,骑虎难下。
“孙知府,是不是该放人了?”
邵修齐嘴角噙着冷笑,再次提醒道。
见孙继才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似乎是没有听见一般,邵修齐谨慎的退后了两步,“孙知府?”
“你听见本伯爷说的话了吗?”
“是不是该放人了!”
邵修齐脸色沉了下来,再次问道。
“呼……”
孙继才猛地抬起了头,深深看了一眼邵修齐。
又扭头看了一眼公堂之外的百姓们,他看见的是百姓们脸上的失望、痛恨和不屑。
他知道,今日势颓,已经无法再强词夺理强判给邵修齐罪名了,也留不住他。
再强留的话,百姓们恐怕哗变,事闹大了,他就再也没了机会。
他长叹一口气,眼中的愤怒消失不见,脸上淡然一片。
张口淡淡吐出了一句话。
“好,孙茂伙同杀手意图刺杀伯爷,以下犯上,伯爷还击反杀,孙茂……罪有应得。”
“此案,了结!”
说完,孙继才再次低下了头,说了一声‘退堂’之后,便快步离开了大堂。
但没人看到的是,孙继才低着头的嘴角已然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鲜血淋漓,他的眼中……满是压抑的愤怒和疯狂!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事……绝对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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