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日头逐渐暖和了起来，城里内外的柳树抓住机会抽芽。
雾蒙蒙的，给整体基调为灰黑色的青县添上了一抹亮色。
一大清早的，林溪没等林知县、江玉两人，自己急匆匆吃了早饭，便带着晴儿去伯府找邵修齐去了。
饭桌上，便只剩下了老两口。
“哎……”
林知县还有点不得劲，这么多年他虽然忙于青县大小事务，但早饭还都一直是一家三口一起吃的。
今日林溪不在，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这么一大早就去找那小子去了，不管怎么说，姑娘家家的……也得等那小子来找她啊。”
“……”
江玉扭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你现在知道这道理了？”trip118.com
“当年怎么没见你来找我，都是我先去找你的？”
“没有我主动找你，我们的事能成吗？”
“胆小鬼！”
江玉翻了个白眼，“修齐和你都是一样的人，指望你们男人主动，呸！”
“少废话，赶紧吃饭！”
“奥。”
林汝南乖巧地端起了碗，小心翼翼吃了起来。
……
河间府地处北方，春来的没那么早，也没那么暖，只是当冷空气和包子、羊杂、面片汤的热气混杂在一起的时候……
那种特殊的味觉刺激，便能将任何人唤醒！
“啊呜……”
和林溪并排走在街上，身后跟着晴儿和胡学两兄弟，邵修齐打了个带泪的哈欠。
“这也太早了！”
“美梦都被你活生生掐断了！”
“上哪去啊？”
“去清溪阁啊！”
林溪精神奕奕，脸上满是期待。
“昨日你可说了，今日的生意一定会很好，现在天都亮了，林姐姐他们应该也开门了！”
“咱们去看看啊！”
“啊……”
邵修齐愣了愣，才反应了过来。
犹豫道：“今天生意是会挺好的，但这才天刚亮，未免也太早了吧……”
“早点怎么了？”
“反正今日也没事，早点去看看，若是真忙了，我们也能帮帮！”
“快点走吧，别打哈欠了……”
林溪已经被邵修齐那句‘不可说’弄的刺挠了一晚上了，如何还等得及？
……
等到邵修齐等人达到清溪阁门口的时候，即便邵修齐早有准备，也依然是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了。
更别说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林溪。
“这……”
“这人也太多了吧？”
“是啊……”林溪也傻眼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明明昨日除了枚儿她们，一个客人都没有的……”
“嘿！”
边上，一个正在队伍中的中年汉子好心提醒道。
“这位小哥你还有空在这惊叹，要买刺绣……赶紧去排队吧！”
“你是不知道，今早才刚卯时，这清溪阁门口就有人排队了！”
“……”
清溪阁门口本来有一条接近两丈宽的青石板街道，这也是青县中为数不多地几条主要街道之一。
平时都是来往马车飞驰，今日……却是从卯时开始一架马车都过不去了！
无他，只是因为如今这青石板街上堵满了人，一条队伍排的蛇行蜿蜒，曲曲折折的挤满了整个街道！
“霍！”
“张兄，原来你一直在我前头啊，你这不动弹我都没看见！”
人头攒动中，传来了一道惊喜的打招呼声。
“诶？胡兄，看你这位置……你来迟了啊！”
“提到这我就来气！”
胡兄脸色一黑，十分不爽地骂道。
“昨天我那棒槌朋友说只告诉我一人，让我早点来，我倒是早点来了，看样子大家却都知道了！”
“娘的！”
“诶？你朋友也跟你说只告诉你一个人啊？”
“咋的，你朋友也是？”
“对啊！”
“我们也是……”
“诶，我也是，我朋友也是悄眯眯的说只告诉我一人，娘的……回去我就揍他！”
“……”
“谁说不是呢？”一个排队的下人也忍不住了，幽幽道：“今早出门的时候我家小姐还跟我说无人知晓，速去，多买！”
“我这都从卯正排到现在了！”
“一个多时辰了，我腿都要麻了……”
“这啥时候是个头啊，这卖着卖着……不会没有了吧？”
“……”
这人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猛地闭上了嘴巴，声音戛然而止，万籁俱寂！
接着，骚乱暴起！
“兄弟，你的位置我买了，十两银子！”
“我出二十两！”
“三十两……”
“糙，我出五十两！”
“拉倒吧！眼看就到我了，位置给你们，我今日还买不买了？”
“你们都滚奥，给多少老子都不卖！”
……
“怎么样？没骗你吧？”邵修齐望着眼前上百人的队伍，朝着身边的林溪努了努嘴。
“嗯……”
林溪脸颊红扑扑的，清溪阁地生意火爆，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养的孩子考上了状元！
这种养成成功的喜悦，让林溪心中说不出的满足！
“可是……”兴奋过后，林溪望向了邵修齐，脸上满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昨日还都没人的……”
“很简单。”
邵修齐笑着，既然林溪问了，他哪有不解释的道理。
“昨日邀请来我们清溪阁的，都是青县的富家，他们买得起，而且交友广泛，回去之后他们势必会找朋友显摆！”
“就这样，消息经由一个人传递给十个人，十个人传递给一百个人……”
“最后，地位最高的人有了，大家也都有了，或者都决定要买了！”
“你能不买吗？”
“你也会买！”
“这啊……”邵修齐呵呵一笑，“就叫羊群效应！”
“羊群效应？”
林溪双眼一亮，虽然不懂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但邵修齐讲的那些话她还是听懂了！
而且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越是富家，便越是喜欢攀比！
你有，他有，大家都有了，凭什么我没有？
我差钱吗？
不差，所以我也得有！
等最有钱的那一批人都有了，并且大肆显摆的时候，买这样东西就成了风潮。
到时候，有钱没钱的，都会想办法购买！
“对，又叫从众效应，大概可以理解为，只要有足够地位的领头之人带动，剩下的人就会无脑跟上！”
“重点……”邵修齐点了一下林溪，“在于那个领头之人的地位一定要够！”
“……”
林溪也不笨，自己琢磨了一阵，再加上邵修齐时不时在一旁提点两句，林溪便很快理解了精髓。
“你不是说经商你只是略懂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忽然，林溪转头，看着邵修齐满眼审视。
“啊……”
“严格来说，是比略懂还要多那么一点点。”邵修齐笑着伸出两根指头，比了一小段距离。
“……”
林溪望着邵修齐没说话，心中却对于邵修齐愈发地好奇。
她很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除了会破案，会作诗，会经商之外……究竟还会些什么！
而且……
林溪迅速背过身去，脸上微微泛红。
不知道何时，她心中竟然会觉得，嫁给这样的人，其实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只是，这木头却总是迟迟不主动，真是急死人了！
胆小鬼！
“……”
“坏了！”
忽然，林溪抬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这么多人排队买，林姐姐和江姐姐恐怕是忙不过来！”
“不行。”林溪摇了摇头，“这么多人都在排队等待，两位姐姐一定是忙不过来的，人这么多……可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才是。”
“我得进去帮忙！”
林溪的担心不无道理，林妙兰和江巧儿都是寡妇，还都是俏寡妇，这人一多，难免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便会难以保持。
再有那么一两个心怀不轨的，林妙兰和江巧儿恐怕要吃亏！
这俩寡妇可是林溪和邵修齐找来的，若真被占了便宜，毁了名声……可就对不起人家了！
“慢着，你去干啥？”
“你去就不会发生意外了？”邵修齐没好气地瞪了林溪一眼，一把拉住了她，转身对着胡学两兄弟道：“去，你俩去帮帮两位姑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是！”
胡学胡礼两人对视一眼，转身朝着清溪阁后门跑去，前门……实在是挤不进去了。
“那……那我该做些什么？”林溪被牵着手，低着头，声音有些不自然。
“你啊……”
邵修齐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
“以这种购买速度，再加上消息扩散的速度，货物恐怕支持不了几天。”
“虽然接下来一段时间富户们的购买会基本饱和，这之后就是百姓们购买了，生意……不会有今日这么火爆。”
“但在这种时候，我们恰恰不可掉以轻心。”
“你带着晴儿去一趟各乡里吧，叮嘱一下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加快进度。”
“我们要建立起口碑了！”
“另外，若是有门路的话，最好和周围几个府的乡里也搭上关系，这刺绣……多多益善！”
“嗯，我……我知道了……”
林溪点了点头，小声回应了一句，但等了许久也不见行动。
“嗯？”
邵修齐一愣，纳闷道。
“你咋还不走？”
“你……”林溪满脸羞恼，“你将我手拉的这么紧，我怎么走……”
邵修齐：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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