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之前，饭还是要吃的，酒……也还是要喝的。
朱厚照和邵修齐缓了缓，便带着刘瑾和钱宁吃起了一桌子的菜，小厮离开了包房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摊开了一张发霉的纸，用一支脱了毛的毛笔，蘸了蘸从客人那里求来的一点墨水，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起来。
小厮之前是读过一些书的，那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除了维持一家人的开销以外，还能有点余钱，便给小厮找了个私塾老师，教了束脩，跟着学习了一年。
那时候的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
姐姐长开了，明艳动人，也算是十里八乡的俏姑娘，前来说媒的人踏破门槛。
父母畅想着，到时候将姐姐嫁出去，有了更多银子之后，就把小厮送去更好的私塾里去读书，将来尝试着考一考功名。
也不多说，只要考上一个秀才就够用，就可以在村子里办私塾，这样就能多赚点银子了，若是运气好，再考中个举人，说不定就能当官了。
到时候……他们一家子都能鸡犬升天。
说不定还能离开大同，有一个新的生活。
但……这一切都成了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尽管……当年他距离如今的奢望真的一点都不远，仅仅只是再努力一下，就唾手可得而已。
想到这里，小厮崩起了嘴角，双目紧盯眼前的宣纸，一笔一划将谢继虎找了谁，如何打了他爹，又是谁如何抓走他姐，逼迫他姐在这听香楼里接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小厮落笔的声音，他也十分专注，眼前这份证据事关他们一家人的大仇！
所以，由不得他不重视。
可不知道何时，他屋子的门却被人缓缓推开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一道人影寂静无声，如同鬼魅一般走到了他的身后，探出头，朝着他之上写的内容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小厮在纸上写的东西之后，这人影冷笑一声。
“呵呵，徐二狗，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原来这几年的乖巧懂事都是你装的？”
“装了这么多年，如今太子来了，你觉得时机到了？”
“可……”
“你好像有点不小心啊？”
“谁？！”小厮听见这人的笑声，心中便咯噔一声，一把将正写了一半的纸张揉成了一团，捏紧了手心里。
“我是谁不重要。”
“但你今日做的事，我相信谢将军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
“但我也知道，只要你死了，谢将军就会又高兴了。”
“所以……”
站在小厮身后这人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短刀，顶在了小厮的后心上。
“小子，你去死吧！”
“只要你死了，谢将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哎。”
“这人叹了口气。”
“虽然我也挺心疼你的遭遇的，但底层的人就是底层的人，你们的性命就像是草芥一般，可以被认可人随意捏死。”www.trip118.com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噗呲——
短刀从小厮地后心扎入，刀尖出现在他的前胸，一口鲜血从小厮的口中吐出，撒满了面前的桌面，浸润了手中的毛笔。
噗呲——
这是短刀从他的后心中拔出来的声音，身后那人将短刀在身侧一甩，血液呈现出一抹泼墨的月牙。
这是生命流逝地形状。
小厮瞪圆了双眼，用手捂住了心口，似乎是想要按住汩汩流淌出来的鲜血。
但这都是徒劳的，心脏已经被捅穿，短刀拔出，鲜血早已涌满了胸腔，回天无力，神仙难救！
噗通——
小厮瞪圆了双眼，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地双眼死死盯着身后那人。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楚了给他一刀的那到底是何人。
原来是他。
小厮脑子里最后的念头不是恨，而是震惊多一些，原来，杀他的人，是那个一直很照顾他的，也最胆小怕事的——龟公。
龟公迎着他的目光，这次倒没有躲闪，只是叹了口气。
“你啊，怎么生活不是生活，卑微的人何谈尊严，就这么生活下去，也没人要你的命，非要争一口气。”
“你看，这不是死了？”
龟公摇了摇头，走到了桌边想要寻找那张小厮写了许多东西的纸。
“咦？桌上居然没有，弄哪里去了？”
龟公‘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意外于桌面上并没有那张意料之中的纸。
他皱着眉头，到处搜寻了起来。
左右不过桌面这一亩三分地，还能藏到哪里去？
就在桌子旁边找就好了，就不信还真找不到了？
龟公找了半天，他发现了，还真是找不到。
他将怀疑的目光重新看回了小厮的尸体之上，他觉得，这小子是不是在死之前塞进嘴里了。
啧……
龟公越发觉得这个可能就是真相，他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小厮的无知和办法的拙劣。
蹲下身体，用短刀敲开了小厮的嘴，伸手在小厮地嘴巴里寻找了起来。
咯嘣——
龟公的动作愣住了！
下一瞬间，他的脸色陡然变得狰狞了起来，然后变得惨白，冷汗如雨落下，他痛的想喊，但他不能，只好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他举起了右手，看向了那个缺了一半食指的血淋淋的手掌，心头被怒气充满！
“你他吗的……”
他胡乱撕扯下身上的布料，将手指包裹住，然后用另一只手抽出短刀，疯狂的在小厮身上乱砍。
而小厮这时候也在咬断了龟公地手指之后，终于咽气了。
任龟公的短刀在他的身上如何的砍，他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得意的笑意。
他赢了。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邵修齐一行人差不多也吃饱了，但他们都没急着走，他们在等一个人。
等小厮将他收集到的证据带来。
“这都多久了，饭都快吃完了，怎么人还不回来？”
“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朱厚照皱着眉，心中有些突突，他总感觉这小厮不应该这么久都还没回来的。
“意外……”
“这听香楼中全都是谢继虎的眼线，保不准还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了。”
“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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