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说和何正嘉一起慢腾腾地往前走着，颦着眉头思忖着叹了口气。
“叶氏本势弱，抵挡不得各个世家大族，后于自身危难之际，因掌部分兵权，则顺缝插针将自己立为助人成事的卒子，长袖善舞避其锋芒扬其野心助以虚兵，将他们的谋害化为招揽，在那些人的党争之中松了口气后，才得以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广纳人才，厚积薄发。”
“等待那场残酷至极的夺位之争褪去，叶氏又将被世家大族王子皇孙们求去援助而放置于各处的势力倏地收回，后来的赢位之人回头一看，支持自己的人如同潮水激退，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转眼变成如此萧条力薄之境，不由得骇然生惧。而即便有赢者胜出，也并未得到心中所愿，叶氏那时也已经少了很多对手了，所以才能设立傀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叶氏得渔人之利后，也因此与部分世家贵族结仇，他们反应过来后，便坐在内堂天平的另一端，与叶氏斗法——叶氏一朝得势，正颇为自得，清静了几年后，却不料遭遇对方釜底抽薪之计谋。于世家认真党争之际，叶氏却平胡有功，在民间积攒了极多的赞颂，使得人才纷纷向往，明暗追随，这才得以让他队伍壮大，越发不好收拾。”
苏子说无奈道：“那么，哪里是叶氏驻扎在民间的声望点呢？即是五方域主。”
“域主仅仅是域主，跟随叶氏之初时，叶氏除了能领兵外战，在内堂并无半分优势之处，更何况那时还备受责难和牵制，他们在投奔来的志士与流民间经过层层选拔，挑出英勇之士，能够给予他们的，也只有东拼西凑来的五千两黄金作为奖赏和用度，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甚至，在当时连域主之名号都是民间戏称，更不用说公侯伯爵之高位，名正言顺之授职，想都别想。”
“那些死士因此而聚集，正如他们挑选的那样，皆是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勇猛有识之辈，可驱敌卫民，亦可协旁相助，直到叶氏强行立傀儡之时，也随之壮大声势，即便仍是布衣之民，却几欲架空了当地官员，虽无实名，却也风头无俩。”
“彼时，内堂腥风血雨刚落幕，胡兵又至，叶氏虽初在内堂有了一席之地，但他们还是要随军应战，在论功行赏之时，叶氏根基未稳，便将之暂行搁置，分设五方，给以域主之名位，却正被对方寻到间隙，给了叶氏一击痛锤。”
苏子说感慨道：“能人之辈皆有凌云壮志之心，这是常事，也在情理之中。天平的另一端趁叶氏分身乏术，暗中以公侯诱之，以叶氏在堂却不授实职分化之，流言漫布，徐徐放线。长此以往，众人虽面色不显，行动如常，但私下总有几个会生出异心。等待叶锦将军离世的空档，天平那端再仿照二桃杀三士之法，于此之上给那些无主又争功之人加重筹码，这局面便愈加按耐不住，域主之间野心蓬勃，一如昔日内堂。”
“而叶隅初出茅庐，虽长随叶锦身旁从事，但因有其父珠玉在前，锋芒皆被遮蔽，反而他在野心膨胀摩拳擦掌的域主之间……并不被放在眼里。”
“而叶隅见此，气愤失望之余也正有意顺势清除异心，在父亲留下的人中挑选能为己所用之人，从此域主之间互相争斗，而叶氏与域主们双方间同样是互相猜忌重重，至今他们虽有所收敛，但依然绵里藏针，仍未休停。”
何正嘉：“……”
何正嘉：“苏掌事，你说的我浑身发毛，我听了这个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苏子说闻言，看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缓声应道：“若有瑶铃女保你，就不会出事。”
何正嘉不甘心地反问道：“那要是我跑了呢？”
苏子说的笑容逐渐消失道：“晴王最近虽然很少出战，又身体抱恙，但仍可为三军之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那……”
何正嘉立即捂住耳朵，也顾不上这种威胁能否作真，连忙埋怨道：“你诡计多端。”
即便何正嘉正捂着耳朵，苏子说也仍旧要还嘴道：“你叽喳聒噪。”
待二人走到暖室时，果见莺小姐等候于此，和她在一起的还有瑶铃女，二人正言谈说笑，直到看到他们进来才停止。
江莺年龄尚幼，看似处于豆蔻及笄之间。苏子说终于在此刻正眼仔细打量时，才发现其美态已成，怪不得能让何正嘉念念不忘。
未施粉黛，玉面含朱，笑时明眸如月，眉睫也弯弯，樱唇牵动酒窝，甜美娇俏，楚楚动人。不期与苏子说相对，似觉对方视线直率，垂首时，侧目婉转，含羞带怯，墨睫半遮秋泓，顾目流盼。那风景明媚秀丽，仪态万千，我见犹怜。
即便是站在谭仙子那群人里，想必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苏子说：“……”
可这是什么怪地方啊！18小说
苏子说撇开目光，便听那莺小姐轻声细语地接待道：“请二位自行落座，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随心自如即可。”
这话音还未落，何正嘉就已经搬了个板凳，坐在了……瑶铃女身旁。
苏子说：“……”
几人一番寒暄问询之后，何正嘉憋不住小声对瑶铃女说道：“江鸿不在这里，他人呢？”
瑶铃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回应道：“不知道，大概，他还在准备吧。”
何正嘉看着正与苏子说交谈的莺小姐，对瑶铃女感慨道：“你艳福真好。”
瑶铃女不以为意道：“那我送给你。”
“我才不要。”何正嘉心里还在发麻，“太吓人了。”
瑶铃女意外道：“怎么了吗？挺不像你的。”
何正嘉有苦难言，只是忧心忡忡地问道：“你从现在开始，要常与苏掌事打交道吗？”
瑶铃女思忖着笑道：“这又有什么好犯愁的，他也要常与我打交道呢。”
何正嘉心中的小人搓脸嚎叫。
所以说！他有苦难言啊！
瞧瞧他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笑里藏刀，一个狼顾虎视！
即便常言总道人以群分，他倒也没心狠手辣至此吧！
看着何正嘉沮丧的样子，瑶铃女开解他道：“这有什么，有苏掌事和我在旁，你在江湖上行走，肯定无人能伤你半分啊。”
何正嘉听了刚想吐槽，转脸看到瑶铃女三心二意的样子，又把话给吞了下去。
算了。
跟没说一样。
此时莺小姐正与苏子说谈论起什么仙佛魔鬼，这种话题正中瑶铃女弱势，他拉着脸色沮丧的何正嘉问道：“他们怎么聊得那么欢的？我最搞不懂这些。什么意思？”
何正嘉撇嘴道：“得亏你搞不懂，不然良心非得跟你打一架不可……哎，可苏子说倒是挺懂的，这良心还是不太好用……”
说着，何正嘉叹气道：“莺小姐信的不知是各处的神佛，许多含义都被人刻意曲解了，可能苏掌事对此感到诡异，才会和她聊那么起劲的。”
瑶铃女仰着头费解道：“话说回来，江鸿好像也对我提起过一点，不过我不懂诶……我连跟他学的舞跳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是糊里糊涂的。”
何正嘉顺口道：“即是女神散花欢欣鼓舞之意，本是超凡脱俗与众人同欢称功颂德之舞，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你们跳的情意绵绵的，好像要下凡似的，虽然挺怪的，但也怪好看的，要说有什么不好，怪就怪在有够怪的。”
何正嘉见瑶铃女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不得已承认道：“好吧，我去偷看过。”
瑶铃女：“……”
江鸿可真是豁出去了！
知己哪里是什么瑶铃女啊！
明明是何正嘉嘛！
“不过……”何正嘉挠头道，“可能是因为这边的人喜好不同，正如这与别处不同的经书一样，可我初来乍到，只听得三言两句，他们到底是什么教派……神神鬼鬼，混杂交错，东拼西凑，又是什么欢喜佛之类，我也被搞糊涂了……”
“啊？”瑶铃女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是欢喜佛？”
何正嘉扣着爪子，羞涩地小声道：“之前听到过一些，不过这种佛与我等平常所见之佛不同，是佛之后来者，因为太那什么，虽有密宗拜服，但在这边却少有供奉，是以美女之爱欲供奉那些残暴的神魔，使之受到感化，然后再把他们引到佛的境界中来……或招揽信徒，或以欲制欲，或诸如此类，但也容易误入歧途，为人所不齿，我……我怕说多了苏子说会揍我。”
乍一抬头，果见苏子说虎视眈眈，俨然又是一副威胁模样。
何正嘉：“……”
你这三心二意的，聊天偷听两不误，耳朵是怎么支棱得那么尖的啊！
瑶铃女挠了挠头，若有所思，倒是没再问了。
何正嘉叹气道：“有些东西，平常说来倒也没什么好听的，不过，当若是将之冠以神名，都莫名高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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