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婕妤？要做什么？”沈容青不解。
“来人没有明说，只说是冯婕妤派来的，求见皇上，宜嫔娘娘。”舒蓝回道。
“传吧。”元承坐回案桌前。
虽然他们在福元殿的相处比在外头随意了许多，但在外人面前，该有的体统规矩还是得有的。
“奴婢咸福殿灵秀给皇上，宜嫔娘娘请安。”
“冯婕妤可是有什么吩咐？”沈容青客气地问道。
元承听罢白了她一眼，虽然她的资历尚浅，但宫里向来不是按资历深浅说话，谁位份高谁就是主子。
她以前还是贵人的时候，对冯婕妤自然得捧着敬着端着，但如今已晋封为嫔的话，就大可不必如此客气了，倒显得有些自降身份。
但是自她入宫以来，和这位冯婕妤属实无太多的交集，她晋了位份后，冯婕妤已经送过一回东西来了，礼数上按理说已经很足了。
如今还特地派人来一趟，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宜主子客气了，咱们娘娘说，主子如今晋封之喜，又有了龙嗣，理应亲自来恭贺的，只是今日身体不快，怕过了病气，这才托奴婢来。”
“咱们娘娘说了好东西宜嫔娘娘这肯定是不缺的，若再拿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倒教人以为是咸福殿小气。”
“如今咱们娘娘特地托远江东的冯大人，去中山州请了位颇有修为的大师，若是能在宫中做场祈福的法会，定能保佑未出生的皇嗣平安降生。”
沈容青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手紧紧搓揉着帕子，眉头紧皱，努力平静下来，使灵秀看不出什么异样。
“自作主张！”元承低声斥道。
灵秀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皇上恕罪。”
“宫中的法事向来都是太后、皇后作主，钦天监，法华寺承办，什么时候轮到他冯家往宫里请人？”
“皇上息怒，冯婕妤也是为了皇嗣着想，别无他心，还请皇上明鉴。”
“明鉴？冯婕妤越俎代庖就是为皇嗣着想，朕驳了你几句就是昏聩了？”
元承斜眼过去，灵秀吓得瑟瑟发抖，伏在地上直喊着：“奴婢绝无他意，是奴婢嘴拙。”
一旁的张洪保偷偷瞥着，看见皇上怒火中烧，一旁的宜嫔坐在塌上脸色也不大好，瞧着形势不对，低声对着灵秀骂道：“还不快点滚回去。”
灵秀没忍住，“呜呜”地哭出声，一边跪着退了出去。
“慢着。”元承一开口，灵秀马上捂着嘴吧，不敢作声。trip118.com
“让冯婕妤好好在殿里静思己过。”
禁足，又是禁足。
“是。”灵秀小声硬着，腿抖成筛子退了出去。
张洪保也跟着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屋内的二人，烛光闪烁，相顾无言，许久没有说话。
“那张符咒不是我的，我从不信这些你是知道的。”
“我既然都不信了，又怎会拿那样污糟的东西来害人？”
那时沈容青说的话一字一句好像就浮现在面前，无论是当年还是现下，他是绝不信她会做这样的事情。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样的事情但凡有个火苗，绝对会越吹越旺。
如果不将她紧紧护着，谁知道来着会不会做更可怕的事情出来。
那时候的元承当即打算送沈容青去汝南的若虚山，高祖皇帝归隐后修的归来斋鲜有人知晓。
后来的元承查了许久，始终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来人心机极沈，布的网极大，手法缜密，竟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再后来，就是从回来传消息的探子信中，看到她中毒而亡的消息。
再一次，中毒而亡。
元承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次重来的机会，心急如焚，却没有一丝丝的办法。
“元承。”沈容青许久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了。
他有些吃惊地抬首，对上她平静如潭底的眸子，深处散发着寒光，教人不寒而栗。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是不信这些的吗？”
元承颔首，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的后话。
“若是做得出这些事情的人，定是相信的。”她的手渐渐松开了帕子，甚至感觉有些释然。
“我从前孑然一身，总觉得横竖是出不去了。这宫里赏我一口吃的，我就吃一口，赏我一件穿的，我就穿起来。”
“如今不一样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从今也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人了，我不能不多作一份打算。”
元承心中一股酸涩之意，如今，才有一个完完全全能占据她内心的人吗？她终究还是不信自己吗？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从前小心翼翼，总怕对她好些，会让她招人嫉妒。每每来福元殿总是小心翼翼，刚入宫时候她每侍寝一次，就禁足她一次，让她，让沈家都丢了好些脸面。
不信，倒也是正常。
“都听你的。”元承的声音有些沙哑。
沈容青好像被惊到似的，忽而抬起头看着他，“你难道知道我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
“那你还说听我的？”沈容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若是我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呢？”
“那朕就做一回昏君，同你一起遗臭万年。”
沈容青听罢笑出了声，对上元承的双眼，他却好像很认真地说道。
“我不喜欢冯婕妤。”沈容青赌气地说道。
“我也不喜欢。”
“那你还娶她？她可是潜邸的旧人。”
“身不由己。”
沈容青一怔，想起来他从前当皇子的时候，自是所有的事情都听太后的安排。后来当了皇帝，所有的事情还都是太后安排。
他一介少年天子，在满朝文武面前还得看着太后的脸色行事，那些日子一直都过得不大好。
甚至连喜欢谁，娶谁，宠谁，也都是太后才说得算。
那皇后呢？
朝野上下，汴京内外，大家都说他喜欢皇后，他真的喜欢吗？
是逢场作戏，还是逼不得已。
还是他如今在自己面前，才是逢场作戏，说几句好听话应付应付自己这个大肚婆罢了。
沈容青不愿多想，很多事情是她解决不来的，她就不去想。
“你说。”沈容青问道，元承温柔地“嗯？”了一声。
“我能不能做太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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