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上在桌前坐定,沈容青照例在一旁举箸候着。皇上扫视了一旁站着的宫人们,便抬眸看了一眼张洪保,张洪保得了示意,便领着宫人们退出去,随即关上了门。
“坐吧。”皇上抬手拍了拍桌子,将凳子拉到了自己身边。沈容青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坐到了皇上的一旁,他们头一回靠得这么近,沈容青身体的一侧感觉到了来自一旁的热气,手臂不时会碰上皇上的黛色衣袖,她便马上将手伸回来,双臂紧缩着,不敢乱动。
“你在紧张什么?”皇上刚举起筷子,又放下,“好像从未见过朕一样。”
“是嫔妾失态了,望皇上恕罪。”沈容青不敢抬头,此前几番,她总觉得皇上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甚至觉得,难道皇上同她一块儿重生了?但是她不敢贸然开口,更别说确定她的想法。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朕说的并非这个。”沉默了一会儿,皇上正准备动筷,沈容青却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皇上的袖子。
皇上有些讶异地低头看着她,她吸了一口气,道:“螃蟹性冷伤胃,嫔妾忙昏了头,忘记热一壶桂花酒来了。”
皇上本想着她这般正色,终于是要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了,本还有些欣喜,没想到她说的还是这事。回忆里探子每每从若虚山传回来密报,内容都是些:娘娘与童子吵了一架,因为米饭的份例少了二两;娘娘遣人去找山上的厨子,因为昨天的肉烧糊了尔尔......
想到这,皇上有些忍俊不禁,怕被沈容青发觉,又急忙正色,看着沈容青一脸严肃地出去吩咐热酒。等到沈容青回来坐定,皇上见她小脸通红,发髻许是被风吹散了些,落下了几根发丝,便抬手将将她的头发挽到耳后,烛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愈发清冷,让人心生怜爱,他看得微微一怔,心跳漏了半拍......
‘吱呀——’身后的门打开,皇上才回过神来。来人将热好的桂花酿放在桌上,斟了满满两杯后,许久却不见离开,皇上有些不耐烦地抬头,只见这人并非宫娥打扮,一身水红色织锦缎袄裙。
来人见皇上抬眸看她,头上挑金丝发簪上的流苏一动,眼睛眨巴眨巴地,行了个礼道:“奴给皇上请安。”
沈容青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方才回头,果然是她的表妹于盈盈。北月听到里头的声响,忙进来跪下:“奴婢们正找着于姑娘呢,许是走错了路,扰了皇上娘娘,望皇上娘娘恕罪。”
“奴在小厨房里,正瞧着舒蓝姐姐热着酒呢,便给皇上和表姐送进来,奴才伺候皇上用酒吧。”于盈盈一边笑着,一边正打算起身续完酒。
皇上的眉头紧皱,正打算发话,沈容青站起身来,冷冷看了一眼于盈盈,便回头给皇上行了个礼:“于姑娘此前随着于夫人进宫谢恩时病了,误了出宫的时辰,这才在嫔妾宫中休养,如此却冲撞了皇上,望皇上恕罪。”
皇上本想把于盈盈轰出去的,但看到沈容青刚刚一番嫌恶的表情,却觉得很有意思,转念一想,便开口:“罢了,既然如此,就让于姑娘留下来斟酒吧。”trip118.com
于盈盈听罢,开心地谢了恩,马上站到皇上一侧。沈容青虽有些不解,但并未说话,只坐下来,示意北月出去。北月得了令,一出门便把廊下原候着的宫人们都散了,若是被人瞧见传出去,并非是什么好事。
总从于盈盈进来,二人便不再说话,只于盈盈在一旁殷勤的倒着酒,皇上看似还很配合地喝着,吃到一半便瞧见皇上虽神色镇定吗,但耳朵却通红。沈容青并未理会,虽偶尔没忍住白她一眼,更多时候是埋头苦吃,毕竟自己费了好大的功夫准备的,可不能浪费。
万一皇上真想纳了于盈盈,沈容青也已经想好了,最好是劝说皇上把她安排得远远的,若是皇上不许,就去求皇后娘娘,反正不能和她挨得太近,看着恶心。
还是过了许久,皇上打破了沉默:“沈贵人这餐螃蟹宴准备得很好。”
沈容青刚想开口谢恩,于盈盈便又扯着她尖尖的嗓子,装得柔弱:“奴煮螃蟹也煮得极好,日后奴也煮给皇上吃吧。”一边又给皇上上了一杯酒,指尖好像无意碰了一下皇上的手背,沈容青见状便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没想到于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会下厨?”皇上瞟了一眼沈容青的脸侧,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于盈盈见皇上似乎对他很有意思,便马上接过话茬:“奴的母亲在家便时常教奴,奴不仅会下厨,绣工也是极好的,入了冬,奴也给皇上做一件新袄。”
“于姑娘如此,若不做,岂不是埋没了一双巧手,”于盈盈听到皇上此番言语,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皇上,心里已经开始在想自己做了娘娘之后,要怎样把沈容青踩在脚底下了。“不如就去尚衣局吧,现下快入冬了,那边怕是正需要于姑娘这样的巧手。”
沈容青听到这,没忍住笑出了声,见皇上看着她,便尴尬地拿帕子轻抿了抿嘴。于盈盈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这样豁出去,可不是想来宫里做老姑姑的,忙跪下来道:“是奴说笑了,望皇上恕罪。”
“退下吧。”皇上正色,冷冷地对着于盈盈。
“皇上......”于盈盈还想说话,只见皇上目光凛若冰霜,透着一丝寒意,她害怕得直发抖,不敢再言,便行了礼,依依不舍地退下。
张洪保见于盈盈终于出来了,便上前将门关上。
“好了,如今没有旁人,就来谈谈我们俩才能谈的事了。”皇上拉过沈容青的手,细细地摸索着她的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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