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
东京的夜市喧闹已停止，街上行人屈指可数，行色匆匆，路灯纷纷黯淡下去，凭空出现在街头的两名衣着古怪的青年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玛尔斯大人，我们要——”面容俊朗的青年凑到同伴身边，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黑黢黢的摩天大楼。
“喊我秦泷。”长相柔和的女子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你是说一点都不记得……那么，莉朵？你还记得她是谁吗？”
路德努力想了想，摇摇头。
“那什努尔？o-50呢？”
“o-50？潜意识里感觉不像什么很美好的回忆，但是想不起来了。”路德揉揉眉心，“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一直忘记了……”
“没事，你慢慢想。”
“我们要去做什么吗，秦泷大人？”18小说
“喊我秦泷。”秦泷按按太阳穴。
路德乖巧地点点头：“好的，秦泷大人。”
“……”秦泷加快脚下步伐，“随便你吧。”
夜幕上零零落落的星辰隐没，残月挂在西天一角，夜色如潮汐般褪去，路德亦步亦趋跟在秦泷身后，凝望天空，心中有几分不安。
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路德还想细想下去，大脑却传来一阵刺痛。
“小心，孩子，圆环不是什么好东西。”苍老的声音如是呢喃着。
是谁？会说出这种话？
天边泛起一道金光，不过如此反常的现象并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似乎他们根本看不见。
“您看那里。”路德拉住盯着灌木丛某处出神的秦泷的衣角，指着天空上闪光的金色符文。
“啊咧？”秦泷眯眯眼，定睛看去。
「梦比优斯，速回！」
“速回？泰罗的奥特签名……”秦泷用力一拍手，“是英普莱扎！”
“英普莱扎？”路德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你以后就会见到了，我现在带你去找一个人，你先跟他待在一起。”秦泷拉着路德闪进小巷，闭上眼，肉眼不可见的银线从她身上飘出，飞向远方。
“未来。”
“玛尔斯？”许久没听到的熟悉声音带着些许困倦，传入秦泷的大脑。
“是我。你在哪里？”
“我今天休假，在基地宿舍。你方便过来吗？我……我有事找你。”日比野未来支支吾吾地说道。
“正好我要去找你。我没有良月的联系方式，联系不了她，你知道她最近在哪吗？”
“良月前辈她……遇到了一点事……”日比野未来似乎难以启齿，“不太方便这样说，你过来我再告诉你吧。”
“嗯？好。”秦泷怔了怔，示意路德拉住她的衣袖。
银光掠过。
——————
饶是日比野未来做好了心理准备，忽然与悄无声息出现在面前的两人对上眼神，还是吓了一跳。
“拜托你一个人，未来。”秦泷指指路德，“可不可以，让他在你这里待几天？我频繁穿梭空间，不方便带着他。”
“好啊。”日比野未来笑着朝路德打招呼，“我是未来。”
“我是路德。”路德好奇地看着日比野未来。
“对了，玛尔斯，这个给你。”日比野未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护身符递给秦泷，“一定要努力成为警备队的正式队员，我想，我们以后还会在战斗中遇见的。”
秦泷接过护身符。
手掌大小的金色翅膀，沿着羽毛走势绘有赤红色的火焰，无处不彰显着制作者的用心。
“你要走了？”秦泷故作惊讶地问道。
“是……”日比野未来低下头，“大队长说地球将会迎来强敌，如果我迎战的话，会死……玛尔斯也被要求离开了吧？”
“我会和你一起。”秦泷握紧手中的护身符。
路德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日比野未来，又看了看秦泷，
“谢谢你。”日比野未来感受到路德奇异的目光，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关于良月的事，她……离职了。”
“离职了？”秦泷眉尖微颦。
“小笠原一家全部不幸遇难了，是车祸。”日比野未来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下雨天发生了追尾，良月的父亲、弟弟妹妹和弟媳都在车上。三辆车撞在一起，起了很大的火，没能救出来。”
日比野未来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瞅着那双惊愕的浅棕色眼眸，继续说道：“当时良月在指挥室，美崎女士进来说了这件事，同时还有小笠原教授心梗去世的消息。”
“当时良月她，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第二天，她没有来，迫水队长说她辞职了。”
“她现在在哪里？我去找她。”秦泷把护身符收进天蝎之吻，再次抬头的时候，眼里只剩下平静。
日比野未来摇摇头。
“小笠原一家葬在了哪里？”
“凉诸院公墓。”
“我去找她。路德，你待在这里。”秦泷身上亮起银光。
“是。”
“等一下，玛尔斯。”日比野未来忽然扯住秦泷，塞给她一个盘坐猫咪、同样绘有火焰的护身符，“请替我转交良月前辈，她不愿意见我。”
“好。”秦泷摩挲着护身符有着木纹的表面，消失在银光中。
——————
凉诸院公墓的道路两旁种着银杏和罗汉松，夏季早晨的阳光越过密密匝匝的树叶，在石板路上迸溅成碎金。一排排石质墓碑静立在树林后的草坪上，有的簇新，有的风吹日晒，已经残破不堪，爬满苔藓。
小笠原良月穿着黑裙，孤独地站在墓群一角，沉默地凝视面前四个新埋下的墓碑。
“你来了。”她突然开口，“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秦泷从一颗郁郁苍苍的银杏后现身，走到小笠原良月身边，拉起她一只冰凉的手，攥成拳的手。
温暖的手轻轻掰开五指，盘坐猫护身符被填入手心，又任凭来人一指一指扣上。
“是未来拜托你给我的？谢谢。”小笠原良月没有反抗，也没有抬手看一眼。
“未来说，你辞职了。”
“是。”
“这里是四……”
“因为为人类防卫外星侵袭事业奉献了一生的二宫花都教授想要让自己葬在故乡冲绳，于是她的骨灰去了冲绳，撒在了冲绳的海里，连她当时最后的亲人都没能见上一面。”小笠原良月回过头定定地盯着秦泷，这时秦泷才看清她蜡黄的脸上有两道未干涸的泪痕，“她不是我的母亲！她没有自称我母亲的资格！”
“她……”
“我祖父母去世的时候，她太忙碌，没有出席葬礼；我舅舅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既然这样，不如她做回她自己，跟着小笠原家姓干什么！她就做她二宫家没有归巢的燕子好了！”
小笠原良月声音压得很低，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量嘶吼。
“我之前一直不懂，我一直不懂，为什么神要赐予我预知世界的能力，我以为这是神的恩赐。”小笠原良月拨开挡在眼前的碎发，眼底乌青，“触碰到宇宙本质的从来不会是什么好能力，法则迟早会将人们窥伺到的一切加倍奉还到他们身上，这就是宇宙的绝对公平，不容反抗——你也许会想象得到，我最爱的人们正在一点一点死去，而我只能枯坐，听着他们的心跳声慢慢从我耳边消失，束手无策。那是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痛苦。”
“我很——”
“遗憾。”小笠原良月打断秦泷的话，“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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