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沈归荑有意停顿了一下，微微抿了抿唇，难掩干涩。
那种挣扎着复杂矛盾的心情，她现在却也懂了几分。
张硕被困在自己的回忆里，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有意的停顿。
审讯室内没有窗户，即使灯照得再亮，室内也是阴沉沉的。
张硕低哑着声音，眼底赤红，“要不是因为那个愚蠢的女人，我也不会如此苟活在这荒唐可笑的世上。如果当时她生下我大哥就能逃出去，应该还能继续活下去吧？高知分子却被困在山窝窝里那么多年，会疯也在情理之中。都他妈是血！她只要一跑，就会遭受毒打！她死的那晚，我没哭，相反我觉得异常的轻松，她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沈归荑眉目淡淡，没觉得多意外，情绪不外露，算是她一直以来的谈话技巧，“你来江城除去蔡磊和你哥的缘故，其实是想找到你的外公外婆吧？”
张硕双手捂脸，无力地点点头，“我跟蔡磊认识多年，没考上大学那年，我父亲突发脑梗去世。在我看来，那算是应得的报应。蔡磊告诉我在江城他认识了个厉害的大哥，就是那个武志康那个垃圾。说是不仅能治好他的病，肯定也能治好我的病。来江城最开始，我哥并不知情。直到蔡磊病情突变去世，我才跟我哥碰上面。我总也想不到他会来收尸，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跟蔡丽见不得光的婚外情。”
张硕抿着嘴继续阐述，让审讯室内外的人瞬间后背发凉。
这千丝万缕的联系，竟然远比想象的还要狗血。
“之后我才知道，我母亲…….她……并不是被人拐走的，而是被自己的父母亲有意抛弃。那时候有什么独生子女的政策，他们想要儿子，不愿意丢了铁饭碗，只能偷偷送养女儿。我母亲这一辈子颠沛流离，考上大学以后，自以为光耀门楣，想认祖归宗，却不想她那对心思歹毒的亲生父母，再一次抛弃她，拿着卖她的黑心钱，给自己的儿子买了婚房。我哥虽有意报复，但胆子是小了点。蔡丽嫁的那家人，血缘上来说，就是我的亲外婆和外公。”
如果说人性是一本书，那世间便无人能读得懂。
真相来临的那一刻，会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残忍不堪。
所有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耗子双手抱在胸前，只觉得寒意从脚底而升，“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北默默别开视线，也只剩下哀叹，“这孙子，也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齐牧白没什么表情，但挨着他站的人，都能感觉到寒。
审讯室内，沈归荑保持理智，继续往下挖，“武志康在你的计划里，算哪一颗棋子？”
张硕冷笑了一声，“他算个屁！不过初始资金是他提供的，在医院的工作也是在我的威胁下。我能顺利的抛尸离开，也都是他的手笔。你就一点不好奇，我为何选择在早些时候去医院？”
站在他的角度上看，如果把手刃王春妹的时间选在凌晨，那么他的胜算显然会更高。
沈归荑在回溯整个案件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个微乎其微的疑点，难道真是她想错了吗？
“声东击西？”
张硕满意地轻笑了一下，一扫刚刚的阴郁，“我虽然没上过大学，但依旧认为读书并非无用。看不起我的人有很多，武志康那个垃圾算一个。可你看，他还不是被我拿捏的死死的？”
沈归荑听出了他的话外音，言外之意当然依旧是在骂他们愚蠢，想事情总是想不到他前面去，被他当猴耍还不自知。trip118.com
等等！？
“你既然说你哥的胆子小，想必你胆子大到……！！”
沈归荑似乎像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开门，难得仓皇失措地跑出去，高声喊道：“齐队！”
齐牧白听见动静，立即疾步走到她面前，眉头拧着看向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别着急，老曹和大猫已经带人过去了。”
看来是他先想到了这一步。
沈归荑稍稍放下心，但已经悬在空中的石头并未放下，“这笔账，张硕怕是要全部算在孙勇的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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