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没再多问，直接就抓住了阮灵的手。
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他是获得允许的。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祁野望着这只手，忽然觉得满心膨胀着的都是成就感。
好像一个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大将军，阮灵递过来的手，就是他的战利品。
祁野的手很暖，也很有力，他的拇指轻轻在阮灵手背上摩挲，轻微的痒意顺着皮肤，像是细微电流般流到阮灵的心里。她耳朵逐渐红了起来，手往外挣了一下，却被祁野更用力地握住。
“你还要握多久。”
祁野把玩着阮灵的手指，目光落在她如玉一般白皙的小拇指尖，声音低沉，蛊惑人心一般对着阮灵说道：“再让我握一会。”
直至此时，祁野才意识到，原来他早已经觊觎这只手许久了。
阮灵对他的影响力，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她曾经只用这一只手，撩得他做了一夜旖旎梦。
“不给握了。”阮灵总觉得，祁野的眼神越来越深邃，逐渐变得有些可怕，像一只蛰伏的野兽，她有着小动物一般的本能，冷不丁把自己的手用力拽了出来，随即转过身去，逃似的躲进厨房里：“我给你热饭。”
祁野微笑着看着阮灵的背影，像是看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我来帮你。”
“你走开，别来厨房碍事！”
“你是觉得厨房小了吗？那我们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好不好？”
“祁野，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还没工作！换什么房子，老实点儿苟到工作确定再说好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许多没有营养的话，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潜意识刻意忽略了——他们只是假夫妻，换房子换工作这种话题，应该是真正夫妻间该聊的内容。
***
过了年，祁野二十九岁。除了六岁之间，自打他回到祁家以后，之前所有的春节，对他来说都像是在渡劫。
小时候，他就像是被祁家人打扮起来的洋娃娃，是个在大家族过年时，被所有人逗弄的吉祥物。
此时的他仍旧记得，那些祁家人，面上带着伪善的面具，在他面前，一次次的提起他的爸爸祁裕岚。
他们说，祁裕岚走得早，孩子真可怜。
他们说，祁裕岚如果当初不那么执拗，好好在家听老爷子的话，如今掌家人自然是他，何必落到客死他乡的下场。
他们说，都是那个姓温的狐狸精，把祁裕岚勾搭走了。当初只把孩子带回来就行了，让那个女人回来算什么。m.trip118.com
他们以为祁野听不懂，又或者，他们无所谓祁野听不听得懂。他们不在乎自己的一时八卦，会不会伤害到这个幼小的男孩子，也不觉得自己那些假惺惺的怜悯，其实是在一次次撕开祁野和温婉央的伤口。
过年，就是大型迫害现场，祁野对春节没什么好感。
直到他长大一些，十六七岁时，他是祁家小辈里最聪明，最出挑的一个。
且表面上，他祁野也是最受老爷子的器重的。
那时候祁野自以为，在祁家已经有了一些话语权。所以其他祁家人偶尔在他面前说话提及祁裕岚时，他总会或轻或重地顶回去。
可直到十年前的那次过年。
那年祁野十九岁。他本不想回国过年了，可是，温婉央还在祁家，她就像是祁老爷子握在手心的一枚棋子，让祁野不得不乖乖回家。
那年，祁野的二叔祁裕华老来得子，他的第四位妻子给他生下了两个孩子，是龙凤胎。老爷子很欢喜，祁二叔也在大年夜里得意忘形。
“说起来，我也算是咱们家小孩最多的那个了，三个女儿四个儿子。”祁裕华满面红光。
祁老爷子也点头：“多子多福，老三老四，你们也抓紧多生几个。还有老五，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结婚了吧……”
祁裕华喝得有些多，目光投向祁野，笑起来：“爸，您也不用着急，老五总归还有机会多生几个的。咱们兄弟几个，大概只有老大只生了一个吧。”
老爷子笑容浅淡一些，扫了温婉央一眼。
祁裕华还不依不饶，补上一句：“要不是当初大哥脑袋发晕，为了个女人跟家里闹翻，如今我坐的这个位置，本该是他的。哎，如今倒好，孩子没生几个，人也……”
温婉央一只手紧紧抓着勺子，垂着头忍受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一种无声的侮辱。
祁野无法忍受，出言为母亲出头：“二叔，后代多少，数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
二叔七个孩子，最大的那个比祁野大五岁，一事无成，要不是祁家在后面给他擦屁股，恐怕他早就进监狱了。
祁二叔脸色不太好看了。
祁家家宴，一大家子围坐在一张八仙桌上，能有资格上座的，除了祁老爷子和他的五个儿子以外，就是几位正室女眷。
而小一辈里，有资格坐在这张桌子上的，只有祁野。
祁二叔那位刚生了龙凤胎的妻子，今年才二十多岁，虽然还没出月子，那天却打扮得艳光十足。
她原本只是个小明星，如今嫁进了祁家，翻身飞上枝头，家宴坐席位置，居然还在温婉央之上。
温婉央靠着祁野，坐在最末席。
桌上没人敢说话，直到祁老爷子轻飘飘看了祁野一眼。
“老大家的。”老爷子开口了，对着温婉央说了句：“鸡汤怎么还没上，去看看。”
桌上的气氛微妙起来。
祁老爷子这一句，直接把温婉央的身份打入谷底。家里都有仆人上菜，他却吩咐温婉央去厨房叮嘱。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祁老爷子在变相敲打祁野。
祁野喉头发紧，他很想像反驳祁二叔那样，对着祁老爷子也怼回去，他很想拉住妈妈，不让她去厨房被人笑话……
可是，当时的他只有十九岁，他的权利还不够。
温婉央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往厨房去了。
祁野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渐渐握起拳头。
他很想不管不顾的掀了桌子，很想指着祁家所有人的鼻子大骂，很想拉着温婉央的手，一走了之，就像当初的爸爸那样。
他那么优秀，他是祁家小一辈里唯一参与祁家事业的人，也是小一辈里唯一有资格坐在主桌的人。
可是，他仍是这里的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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