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赵樱让阮灵有些不习惯，看着她病恹恹一副随时会倒下去的样子，阮灵觉得，她好像反而不如以前咄咄逼人的模样让人看着顺眼。
阮灵甩掉一脑门古怪想法，一边自言自语嘀咕着，一边往阳台走。
“我怕不是有什么自虐症。工作清闲了也不自在，嫂子温柔了也不自在。”
到了阳台，她看见阮海洋正在摆弄那些药材，阮灵也不懂，只是看着心里犯恶心。
“这些就是嫂子家里人寄过来的药？看上去也挺正常的，没想到煮出来气味那么难闻。”
阮海洋无奈朝阮灵笑笑：“闻起来难闻倒是其次，上回我偷偷尝过一口，那个味道……苦也就罢了，还腥臭。”阮海洋说着，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真不知道你嫂子怎么坚持得下来的。”
阮灵低头拿起几片药材：“这些东西不会对身体有害吧？你看嫂子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爸妈总归不会害她的吧。”阮海洋叹了口气：“我也劝樱樱别喝了，可她又不敢不喝。”
这会儿厨房里抽油烟机被关了，徐春枝端着一碗药走出来，递给赵樱。赵樱脸色难看，端着药回了自己房间。
“药熬好了，厨房让出来了，我出去做饭。”阮海洋说完，就从阳台穿过卧室，走了出去。
阮灵迟走一步，刚走出阳台，就看见赵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往药里抖进去一些不知名的粉末。
“这是什么？”阮灵好奇，开口问道。
赵樱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阮灵，松了口气：“你在这啊，我还以为你跟你哥一起出去了。”
她说着，拿勺子搅拌了一下药，隐忍着端起药，鼓足了勇气，也没喝下去一口。
“你还没告诉我呢，那些东西，是什么？”阮灵接着问。
赵樱犹豫了一下，把药放回桌上，声音稍微低了一些：“是符灰。”
“符灰？”阮灵惊讶地拔高了声音，赵樱连忙示意她小点声。
“你别喊，我没让妈和海洋知道。”她表情麻木，顿了顿接着说：“这事儿你别跟他们多嘴，免得海洋担心。”
阮灵无语了，她走近了些，拿起丢在一边的纸，凑在鼻子边闻了闻。
一股烧纸灰的味道扑鼻而来，看来赵樱说的是真的。
“你喝这个干嘛？”阮灵没好气地把纸团了团，丢进垃圾桶里：“好歹你也上过学，还相信这种东西？”
赵樱苦笑了一下，怔忡地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我妈让我喝的，没办法。”
“你妈又没在你眼前看着你，要是推脱不掉，就跟她说喝了，拿到手丢掉就是了。”阮灵无语，看着嫂子，觉得简直匪夷所思：“我早就想问了，赵樱，你在我们家不是作威作福，挺厉害的一人吗，怎么到你爸妈面前，就怂成个鹌鹑了？”
赵樱低头不说话。
阮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坐下来，想了好半天，才叹口气。
是啊，她是从小被妈妈和哥哥温柔对待的，从来没有受到过压迫，自然三观正常。可是设身处地，如果她也是赵樱，她说不定也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扭曲的。
因为阮家人温柔，所以一直被压迫的赵樱学会了欺软怕硬，可她的强势到了赵家人面前，又瞬间变回那个四五岁便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被一个个送走的小女孩。
她从骨子里害怕自己的父母，被压迫的久了，就不知道该如何反抗了。
像是跪习惯的人，就忘了该如何站直了说话一样。
“别喝了。”阮灵把药推远了一点：“喝着也没什么作用，反而让你身体越来越糟，那喝这个干吗。”
赵樱不说话，盯着那碗药，趁阮灵不注意，端起来一口气喝光。
“你！”阮灵眼睁睁看着赵樱喝完了那药，一脸菜色地把空碗放下，然后干呕了好久。
“别管我了。”赵樱生无可恋地盯着那个空碗，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这都是我咎由自取，你想笑就笑吧。”
“真是无语。”阮灵站起来，气呼呼往外走：“谁爱管你似的。”
赵樱喝完了药，饭也吃不下了，于是直到阮灵离开，她都一直躲在房间里没再出来。
这顿饭原本该是庆祝阮海洋找到工作，一家人应该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吃饭的，却因为赵樱，阮海洋吃得没滋没味。他一直关注着房间里的赵樱，一会儿夹点菜，一会儿盛点汤，给赵樱端过去。
但每一次出来，他都无奈地摇摇头，说明赵樱确实一点东西也没吃。
“再这么下去，人要熬不住的。”徐春枝担忧地说道：“本来就亏了身子，这会儿饭都吃不进去，身子怎么能好？”
她看向阮海洋：“海洋，要不你再劝劝樱子，他爸妈那个药，先停一阵子，养养身子再说，行不行？”
“我怎么没劝过呢。”阮海洋长叹一口气。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阮灵和祁野也没久待，吃完饭就闪了。https://www.trip118.com
在车上，阮灵把刚才从赵樱卧室里看到的一幕，告诉了祁野。
“你说她是怎么想的？”问祁野。
祁野开着车，目不斜视：“有一个实验，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什么？”
“一群猴子，脚上被拴着铁链，关在笼子里。”祁野缓缓开口：“笼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些新鲜的香蕉，但是猴子脚上的铁链长度有限，无论它们怎么去争取，去捞去够，都够不着那些新鲜的香蕉。”
“那些香蕉被放烂了，就会丢到猴子中间，角落里再放上新鲜的香蕉。”
“猴子们肚子饿了，只能吃烂香蕉，想要继续争取那些新鲜的，却仍旧够不着。”
“无论他们怎样努力，脚上的铁链仍旧束缚着他们，他们的脚踝在一次次挣扎中，被铁环生生磨烂，血肉模糊，露出筋骨……他们的思想就在这一次次的挣扎中定了型。”
“过很久之后，就算是解掉它们脚上的铁链，它们也已经习惯了之前的模式，再也不敢去争取新鲜的香蕉了。”
“因为，在他们的脑子里，已经被鲜血和疼痛深深烙下了一个印记——它们只配吃烂香蕉，但凡想要对新鲜香蕉露出一丝非分之想，它们会很疼很疼。”
祁野淡淡说完这些，扭头看了阮灵一眼：“你嫂子，就是一只脚踝被铁链栓了将近三十年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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