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位异服的少年在刚才给予了齐祯一阵不怎么真诚的掌声,齐祯目光里带着些好奇地打量着他,封沉安笑哈哈地打圆场介绍道:“这位是达蒙来的可木花皇子,前不久才到的燕京。”
众人神色了然,早前就听说达蒙为了缓和与北燕的关系,送了一位皇子过来,美其名曰游学,实则世人都心知肚明,这小皇子分明就是来当质子的。
同是潇洒的少年郎,可木花眉宇间蕴藏着的笑意却比饱受过苦难的齐祯要淡漠许多,他的肌肤偏象牙黄,身上穿的一身洁白的圆领袍,上边用少许金线绣着一些神符似的花样,这身简易却不简单的打扮倒也能衬出几分别样的气质来。只不过不论齐祯总觉得此人身上携着一种似有似无的诡谲之感,无法形容,也无法言明这种感觉。
可木花面上始终挂着一丝不苟的微笑,他望着齐祯道;“这位想必就是盛国公府的祯少爷吧?久仰大名了。”
封沉安望着齐祯道:“阿祯,你瞧,你的名号都传到达蒙去了。”
可木花微微摇头:“倒也不至于,我们达蒙就算对北燕恭敬臣服,可也没有到事无巨细地盯着你们的每一人每一事的地步。只不过是这位少爷的事情最近在燕京传得人尽皆知,我毕竟也来了一阵子了,这点儿消息还是能听说的。”
齐祯道:“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殿下却记挂着,实在是受宠若惊。”
可木花看了眼齐祯身后的那匹马驹,道:“你挑的是一匹好马,与你很是般配。刚才你在场上的那几圈真是叫人移不开眼睛。在没目睹方才那一幕之前,我也和别人一样,觉得你先前夸下海口恐怕会难以收场,不过今日一见,我倒是反要替赌场里的那些人捏一把汗了。”https://www.trip118.com
齐颂笙眉头一蹙,问:“赌场?”
可木花抿唇一笑,又道:“齐大人竟然不知道吗?燕京城里的许多赌坊早就开了赌局,押筹码猜测令公子到底能否在校验那日取得骑射的甲等,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豪气下注,押的...可都是令公子到时候会惨淡收场。”
齐颂笙的脸沉了下来:“赌徒都是无知之辈,祯儿校验时到底如何,他们外人岂能凭猜测来定。”
可木花点头:“可不是么。原来即便是你们皇城里的百姓,也是头脑简单,可能是安逸久了吧。我来燕京之前,差点儿还以为北燕的人各个都是像战场上那样聪明机灵呢,现在眼见为实了才幡然大悟,等日后回到了达蒙,我得将此行的所见所知全都如实吐露才好,要不然我们达蒙还会一直以为中原人都是碰不得的神仙呢。呵,所谓燕京,不过如此。”
这绵里藏针的话轻飘飘地钻进在场者的耳朵里,听了叫人万分不舒服。
原本带可木花游燕京城就不是什么好差事。一个来当人质的皇子,有什么可打交道的。皇室与朝廷里的几乎没人愿意搭理此事,最后封沉安才无奈接下了燕帝的旨,带可木花随便吃吃玩玩,别叫这位异域皇子惹事,也别叫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封沉安这几日和可木花在一起,早就见识到了此人浑身是刺儿。封沉安本是懒得计较,而如今可木花却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的放矢,每一句都酸溜溜的贬低北燕,这下子场面搞得难看了。
可木花讽刺时声音可不小,四周的人早就竖起耳朵来了。
封沉安拉下脸来,道:“可木花殿下,凡事可不能一概而论。”
可木花佯装疑惑地问道:“是吗?难道我这不是一叶知秋吗?你们瞧,我才来燕京没多久,就已经见了城中大大小小的许多赌坊了,难道不是因为北燕人都嗜赌吗。赌徒都是什么心思?偷懒,暴躁,有点儿钱就挥霍,看不了家,也守不了业,都是坐吃山空的货色。”
封沉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可木花正得意地扬起嘴角,却听齐祯道:“赌坊开得满城皆是又如何?赌钱也是要有本事的,并非赌徒皆莽夫。可木花殿下是否知晓‘博弈’二字。”
可木花瞄了眼齐祯:“我又不是文盲,你们的文字我不费气力就学会了。”
齐祯勾唇一笑:“我们的文化博大精深,可不是那么容易弄明白的。殿下对‘赌’字有偏见,是因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赌,换言之即博弈,亦或是筹算。既然当下燕京城里都拿我的事情来下注,那就以我为例子吧。大多人押我败,这无可厚非。一来我在燕京从无才名,二来骑射难度高,我初涉此列,大家认为我难以做到优秀的地步,情有可原。有钱不赚是傻子,这笔赌注看似稳赚不赔,何乐而不为呢。再者,殿下说我们皇城中四处都是赌坊,赌坊里皆是愚民,这一点殿下也着实是误会了。这些年我们北燕国库富足,仓满粮满,百姓手里闲钱多了,思来想去便兴起了博弈筹算。这左右也只是寻个刺激打发闲暇,管他算没算对,赌没赌赢,都不是大事。谁当真,谁才真的输了。殿下如果揪着其中一两个沉迷赌博倾家荡产的来说事,也实在没必要,毕竟这种个例放哪里都有。就像你们达蒙,自己人打打闹闹分成那么多部落,都相当大王,借此发达的人有,但赔上身家性命的也不少,不是吗。”
可木花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乍听之下言之凿凿啊。”
齐祯道:“燕京城的百姓其实各个都心怀家事国事天下事,他们不仅看我的热闹,就连殿下您也不会放过。”
可木花蹙眉,问:“有我什么事?”
齐祯道:“怎么没有。殿下是达蒙来的皇子,这样的身份可不多见,大家伙肯定是稀奇的。我猜,大家肯定也好奇,达蒙的皇子会在燕京城待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回不去了?”
可木花被触了逆鳞,瞬间咬牙切齿地怒视着齐祯:“你...放肆无礼!”
齐颂笙站在齐祯的身后,悄悄拉了拉齐祯的衣袖,低声唤道:“祯儿......”
江月柔却阻拦道:“祯儿在给北燕博面子,你何故拦他。”
齐祯不依不饶道;“殿下,达蒙有赌坊吗?...达蒙的百姓有闲钱进赌坊吗?”
可木花阴沉得不回话,封沉安却乐了,他看似出来打圆场,实则暗暗附和齐祯:“阿祯,你少说几句吧。这回可是换你孤陋寡闻了,达蒙的百姓居无定所,怎么还会有心思去赌钱呢。你真是僭越了,可木花殿下要在咱们燕京玩多久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我今日就进宫见父皇,查查赌坊里那些拿殿下做文章赚钱的,全都给他们禁了。”
齐祯立刻乖顺道:“是。”
可木花眯起眼睛狠狠盯了齐祯一眼:“我今天是开眼了!国公府刚来的小少爷如此能言善辩,但愿校验那天你的表现也能像今日一样令人瞠目结舌。”他丢下这句话便飒一转身,直往外边走去了。
封沉安递给齐祯一个“我先走了”的眼神,随后向齐颂笙道了一声别后便追着可木花的脚步而去。
等那二人走远后,齐颂笙才微叹出一口气,“祯儿,你方才那一番话怕是不久也会被传得到处都是了。”
江月柔却扶着齐祯的肩,道:“没事,祯儿,你方才扳回的那一局可不是替自己,而是替咱们整个北燕的。”
肖寒不住地点头:“哥哥好厉害!”
齐颂笙也只能无奈地笑了:“你们啊......”
夜晚的时候齐祯一人仰面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他伸出自己的手,寻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自己的手掌。
指腹上边已经有了一道道的划痕,是下午练骑射时握着弓箭时间太长而被勒得留下来的印子。今日等可木花与封沉安离开后,齐颂笙带着他们到了单独的一块场地,让齐祯能够在此尽情地骑马射箭。练习的时候,齐祯一开始做得不好,马背上颠簸,那些羽箭总也射不到靶子上,可等慢慢适应过后,技巧与手感便突飞猛进。
从马场回来之前,齐颂笙还带着他去见了那马场的主人,齐颂笙掏出一沓银票交予对方,为齐祯包下了其中一片场地以供他日后来练习。
齐祯心中有几分安然。跟以前不得安宁的日子相比起来,这次父亲回来的这一整天都显得十分恬然美好。就连晚间与祖父母一同进餐时,那二老也是少有的和颜悦色。央妹在桌子旁叽叽哇哇地吵闹,齐颂笙时不时与老公爷交谈着公事,江月柔时常往自己的碗里添菜......
这是齐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吃这样一顿亲切可口的饭菜。
果然,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对吗......
齐祯放下自己的手,闭上眼睛,心头涌上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情感。他小心翼翼地珍藏起这幅画面,打算将它藏在自己心底里铭记,而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又是母亲的脸......
齐祯的眼角有些湿润,他心中暗自呢喃道:娘,我会代你好好活在这世上的,将来总有一日,我会将你的牌位迁进国公府的祠堂里......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18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130 章 返行 一三零免费阅读。https://www.trip11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