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校长离开之后，墨凌焯关上门，走进了卧室。
床已经铺好了，床单被罩还散发着洗衣液的味道，应该是新洗好。
放下背包，摘下黑框眼镜，墨凌焯走到了窗边。
这里是六楼，但因为小镇上的房子都是低楼层，所以能看到整个小镇。
距离他跟叶琳琅分别之后，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
他从躺在病床上开始，每一天都在想她。
思念像疯长的藤蔓，早已将他全身包裹。
怔怔地看了良久，直到夜幕降临，小镇街上一盏盏路灯亮了起来，他才拉上窗帘，走进了卫生间。
眨眼间，墨凌焯又熬过了三十个日夜。
某个平静的夜晚。
十点过了，小镇江边的港口处，一艘渔船正在靠岸。
船刚停稳，船头的几个大木桶却突然开始剧烈抖动，随后盖子被顶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逃命一样，撒开脚丫子就往岸上跑。
渔船的主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镇上的小乞丐团伙。
这群半大小子没事就想去一江之隔的对岸镇上玩儿，但没钱客船船票，就打上了这些私人渔船的主意。
渔船的主人立刻抄起鱼叉，跟自己妻子招呼了一声之后，立刻追了上去。
他边追边骂，“又是你们这群杀千刀的小乞丐！给我站住！”
小乞丐们虽然看着瘦弱，可日积月累的逃命本领也不是白练的，转眼间就跑得没影儿了。
渔船的主人追到拐角处，便杵着鱼叉站定了。
他再继续追，渔船就要脱离视线了，船上的鱼本就剩得不多，要是再被小偷们钻了空子，又是一大损失。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站在原地还在不停地骂，“你们这群狗东西！别被我抓到！再被我抓到，我把你们剁碎了喂鱼！”
渔船的主人骂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
他上了船，正准备继续卸鱼，却发现妻子坐在船舱里面。
妻子一向是很勤快的，怎么鱼还没卸就坐着休息了？是不舒服吗？
渔船的主人抬脚往船舱走，嘴上却很是不耐烦，“你这个婆娘今天是怎么回事啊？那么多鱼还在桶里呢！你——”
话还没说完，妻子就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打开双手。
嗬——！
渔船的主人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妻子手掌心里捧着的，赫然是一大把金珠子。
渔船的主人正要开口，妻子却先他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是真的金子，我刚咬过了。”
渔船的主人立刻蹲下身，双手盖在了妻子的手上面。
他低声问道，“哪里来的？”
妻子抬手指了指甲板上的一个木桶。
“我刚刚收拾鱼，在桶里发现的，就是小乞丐们蹲过的那个桶。”
……
镇上。
旧城区某条巷子内。
小乞丐们靠坐在墙边，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偷偷往巷子外面瞄了一眼，见渔船的主人没有再追上来，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他环视了一周，突然奇怪道，“哎？那个小哑巴呢？”
其余几个人左右看了看，也发现少了一个人。
其中一个人吸了吸鼻涕，摇头，“不知道啊，是不是跑丢了？他没来过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哎呀别管她了！她爱死不死！本来就不认识，带上她还要分我们的口粮。”
剩下的人立刻纷纷附和。
本来嘛，他们就是靠要饭为生，再多拖一个不会说话的，不是雪上加霜么。
几个人休息够了，便站起身，往桥洞的方向走去。
那是他们在镇上固定的栖息所。
等这几个小乞丐彻底走远了，一个娇弱的身影才从瓦房房顶下跳下来。
落地无声。
随手捋开了额头前蓬乱的头发，露出晶亮的眼睛，正是消失了五个月的叶琳琅。
她现在跟之前相比，瘦弱了许多，倒不是真的过得有多惨，她就是为了行动方便，所以在进食的时候，会故意选一些低脂高蛋白的东西。
装成乞丐之后，她又故意佝偻着，一眼看上，就跟那些十多岁的小乞丐身量体格差不多了。
她伸出手，在怀里摸索了片刻，摸出一枚纽扣大小的黑色圆片。
用力一摁，一个小红点出现在了圆片当中。
这是她自己设计制造的同位素追踪仪，当初她给墨凌焯吃下了那一颗药片，实际上就是某种生物定位，在她也吃下相同药片之后，同位素追踪仪就会开始工作。
小红点会根据两个人的距离长段而出现不同的闪动频率。
过去四个多月里，小红点一直是十分缓慢地闪动着，直到五天前，她抵达了江对岸的小镇，追踪仪才突然加快了速度。https://www.trip118.com
找寻无果之后，她毫不犹豫就跟着那群小乞丐来了牧原镇。
叶琳琅握着追踪仪，小心移动了两步，小红点闪动频率再次加快。
她面上一喜！
这证明墨凌焯真的就在这个镇上！
将追踪仪握在手心，她开始往前走。
现在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小镇街道上早已没了人，所以她可以放心地慢慢试。
天快亮的时候，叶琳琅站在了牧原中学门口。
整整一夜，她走遍了整个小镇的大街小巷，唯独在这里，小红点闪烁的频率是最高的。
啊，中学啊。
叶琳琅轻轻喟叹了一声。
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呢。
打量了一圈之后，叶琳琅转身离开了。
学校不是商场，想进就能进，要想进去确认墨凌焯到底在不在这里，还得做一点准备。
上午九点。
值班的门卫正坐在门卫室里，脸朝着校门口，时不时偏头看一眼监控画面。
校门口偶尔有人路过，不过都是脚步匆匆，所以当叶琳琅瘦弱的身影，怯生生站在校门口不动的时候，门卫立刻就注意到了。
此时的叶琳琅早已不是小乞丐的模样，她蓬乱的头发都整理妥帖，穿的虽然是地摊上的廉价衣裤，但干净整洁。手里提着一个老旧帆布包，脸色有些许苍白，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门卫见到这个模样的打扮，跟小镇下面乡村的姑娘差不离，自然也没有太客气，他探出头，皱着眉问道，“有什么事？”
叶琳琅像是被吓到了，下意识抓紧了帆布包，片刻才抬手指了指学校里面，嘴里不停阿巴阿巴阿巴。
门卫表情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原来是个小哑巴啊。”
他不会手语，只得放慢自己的语速，又说道，“我，问，你，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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