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嫂子嘴硬心软!
苏禾苗泪眼朦胧的叫了一声嫂子,换来了一双同样蒙着雾气又带着幽怨的眸子,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她一眼:
“行了!没得又招我掉眼泪!你就做你的二十四孝好娘子惯着他去,以后你们小两口作死,横竖别拖累我就行了!”
嘴上是这样说,可当时嫂子是和她一起挡在相公身前的!
苏禾苗记得清清楚楚,连念儿都用小手紧紧揪着相公的衣袖,小脸上又是茫然又是害怕……
一家子只要心齐了,就什么都不怕的。
城西木料场,老板引着他们去了堆满木料的后院挑选木料。
数名粗壮的工人正热火朝天的干活儿,将运来的原木刨了皮上漆,或锯成板材。
空气中木屑纷飞,充满了木料的气息。
苏禾苗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倒觉得十分有趣。
念儿跑去看人家锯木头看的痴迷,索性蹲在一旁托着腮,眼睛都不眨一下。
跟在一旁的李翠兰可不稀罕看锯木头,那么多身强力壮的汉子还看不过来呢!
苏禾苗和钱长安一左一右的跟着王氏,听店老板热情的介绍木料:
“大娘瞧着,上好的木料只有我们城西长才有,都是山上伐下来的上好杉木!
俗话说枣木桩,榆木梁,家有黄金千万两……若是起大屋,还得用这两样做梁柱,只是价格贵了一些。”
王氏连连点头,“原就是打算梁柱用好东西的,只要东西好,价格不妨的。”
哟,是个阔气的主儿!
店老板眉开眼笑的说,“贵客这边儿请,先瞧瞧枣木和榆木去……”
“咕咚……”
一声巨响,刚刚锯好的木材从一个工人手里掉了下来。
幸亏念儿离得远,只是被吓了一跳,撇撇嘴就大哭起来。
李翠兰也没心思偷看汉子了,赶紧抱起女儿破口大骂,“怎么干活儿的!看把我闺女吓的!要是砸到我闺女身上,看老娘不拧掉你的脑袋!”
“对、对不起……”
失手的那个工人操着奇怪的口音,将右手抬到胸前连连躬身赔罪,“我不小心,请夫人不要生气……”
看到那张金黄头发,高鼻深目的脸,李翠兰吓了一跳。
是个番人,穿着汉人一样的衣裳,脸上脏的不成样子,头发胡子乱成一锅粥。
尤其那双怪异的蓝眼珠子,让人十分稀罕。
他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更惹的李翠兰大为好奇:
“哟,番人?奇了奇了,咱们这儿也有番人了……咦,番人不都是有钱的吗?怎么混成这副鬼样子……”
番人脸色一窘,无奈的摇头叹气,“夫人别拿我开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哈哈哈哈……”李翠兰笑的花枝乱颤,“番人会说咱这儿的话呀?怪里怪气的!”
话音未落,店老板就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指着番人一顿训斥:
“你他娘的到底会不会干活儿?不会干活儿给我滚蛋,老子这儿不收废物!”
番人神色慌张起来,赶紧躬身哀求:
“善良的老板,求求你千万不要赶马可走,马可会饿死的。”
店老板鄙夷的呵斥他,“要不是看在我老娘的面儿伤,我才不让你这个废物在这儿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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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马可不是故意的……”
那个叫马可的番人委屈的辩白,“马可以前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儿,老板你不要生气,马克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儿。”
“滚蛋!”
店老板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摆摆手,“没用的东西!滚回去扫木屑去!再干不好直接给我滚蛋!”
“是,是,多谢老板!”马可委屈巴巴的走了。
李翠兰好奇的追着老板打听,“这番人哪儿来的?听说这种人来中原都是卖什么香料啊皮货的吗,老有钱了,怎么搞成这样?”
第一次瞧见番人的苏禾苗也奇怪,竖着耳朵听老板说道,“别提了,好像上辈子欠了这金毛蓝眼珠子似的!
半个月前这家伙大晚上倒在我门前,浑身是伤!我娘是个行善的,看不得这个,让我把他抬回屋里救了。
谁知道这人一睁眼睛,哟呵,一对儿比鬼火还亮的蓝眼珠子,可把我魂儿都吓飞了……”
“咯咯咯……”
李翠兰捂着嘴笑了起来,“快说快说,后面呢?”
店老板没脾气的摆摆手,“我娘说番人也是人,是人就得救,我这不就把他救过来了!
这家伙会说点儿咱们这儿的话,嘴甜的要命,把我家老娘哄的那叫一个开心,说什么也要收留他。”
苏禾苗和钱长安对视一眼,都觉得稀罕。
钱长安倒是见过一次番人,他们带着昂贵的本国香料、皮毛,从丝绸之路穿越千里来到中原,换取中原的丝绸茶叶等东西。
不过他们都是结成商队的,一旦落了单就很难活下来。
“造孽哟!”
王氏念了声佛,忙问,“那他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店老板摇摇头,“说是落了商队,被贼人给劫了,还把他打个半死,一路乞讨往咱们这儿来的。
我就让他在木料场里干点儿杂活儿,谁知道这蓝眼珠子比驴还笨,什么他娘的都不会干,白瞎我的二合面!”
“可怜见的哟……”王氏啧的一声,忍不住劝了一句,“好歹给他口饭吃,只管行善,日后准有大福报的。”
老板叹了口气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他本想着伤好了就去找商队,可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就在我这儿先混口饭吃。”
苏禾苗默默为这个长相奇怪的番人揪心。
说完了话,老板又赶着招呼他们去看木料了。
那番人弓着身子默默的扫地,他身材本就高,躬的像个虾米一样笨拙的干活儿,着实怪可怜见的。
苏禾苗心底忍不住的同情他,看娘跟店老板商量价格,悄悄把钱长安拉到一边儿说:
“相公,那番人远离家乡千里就挺惨的了,还被人吆来喝去的真可怜!
我想、我想偷偷给他点儿银子,让他去找自己的商队以后还有命回自己家乡……你说好不好?”
钱长安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看着淳朴善良的苏禾苗,轻轻点头,“你心存善念,自然是好的。”
这小丫头着实一副菩萨心肠,将来他若得天下必与她同掌,才是万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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