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玉器店铺,潘小蛮看着戴在手腕上的两只凤血玉镯,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没走多远,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穿了一身花团锦簇的三十来岁妇人。夏依苏躲闪不及,被她撞了个满怀,“哎哟”一声大叫,往前磕磕碰碰两步。
而那妇人,也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儿要往后摔倒。她好不容易站稳了,但手中捧的一只翠绿色的花瓶子却“叭啦”一声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妇人一见,顿时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尖叫起来:“我的瓶子,我的瓶子碎了——这是我们家的祖传宝物。名贵的碧玉鸳鸯瓶,传了十八代的祖传宝物呀。”
潘小蛮头脑一瞬那的空白。
妇人身边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彪形大汉,这个时候冲了过来,一脸怒容,气势汹汹指了潘小蛮大骂:“你这个丫头,怎么走路不带眼?撞了我家娘子不算,竟然还把我家的祖传宝物撞碎了,你得赔来!”
这时候周围很多人看了过来。
甚至有好热闹的人围了近来。妇人看到有人围了上来,便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一边拍打着地面,一边嚎啕大哭:“我家的祖传宝物,可是名贵的碧玉鸳鸯瓶,传了十八代了。如今被你撞碎了,我……我无面目见家里长辈了,我……我不要活了,死了算了!”
潘小蛮懵了:“不是你撞我的吗?怎么成了我撞你了?”
小轩子也挺身而出,拦了在潘小蛮跟前,对妇人说:“是你先撞到我家主……兄弟的,怎么可以这样冤枉人?”m.trip118.com
彪形大汉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紧握着拳头,额角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五官狰狞,一副穷凶极恶地神情:“我亲眼看到的,明明是你们撞了我家娘子!快把我家碧玉鸳鸯瓶赔来,要不,把你们送到官府里去。”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
妇人更是哭得悲痛欲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你把我家的祖传宝物碧玉鸳鸯瓶撞碎了,我怎么办啊?你不赔来,我不要活了!我死算了!我死算了!”
潘小蛮斜睨着她:“你让我如何赔?”
大汉目光落到她手腕上的玉镯上,咄咄逼人:“用你这对玉镯上赔上。”
他们倒是识货,敢情是冲着她手腕上的凤血玉镯来的。这一双男女,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讹她!潘小蛮气恨,脾气也上来了,当下她“哼”了声:“你的嘴巴也张得太大了吧?居然开到耳根子上面去了!你那破瓶子,也值我两个玉镯子?我的玉镯子是上好的黄玉,也名贵得很呢,比你那破瓶子值钱多了。”
小轩子捡起散在地上的瓶子碎片,看了一下“这不过是普通的翡翠玉,透明度好坏不一,水底好坏分布不均,裂纹多,杂质也不少,就算是祖传宝物,也值不了多少钱。”
大汉杀气腾腾地把眼睛一瞪,怒气冲天大吼:“你懂些什么?不懂就不要乱说!”
小轩子跟他吵:“我虽然不才,但多少也懂得分辨一下玉石的真假好坏。”
众人一听,纷纷指责:“看人家是个姑娘,这样欺负她也太过分了!”“就是就是!”“就算人家姑娘撞了她,也是不小心的,也不能够不讲理啊。”“一只普通不值钱的翡翠玉瓶子,也要人家小姑娘赔上一对名贵的玉镯子,真是狮子大开口!”
坐在地上嚎哭的妇人忽地从地上爬了过来,一下子的抱住了潘小蛮的脚,她凄凄切切,哭着哀求:“这只碧玉鸳鸯瓶,真的是我家祖传宝物,传了十八代了。如今被你撞碎了,我哪有面目见家里长辈了?姑娘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要不,我真的不能活下去了。”
呸,还在装!
潘小蛮不为所动:“活不下去就不要活了呗——”
话还没有说完,那彪形汉子眼出流露出凶光来,冷不防就冲了过来,一把推开站在潘小蛮跟前的小轩子,力道太大,小轩子一个站不稳,往前冲了几步,顿时重重摔到地上。彪形汉子又再冲到潘小蛮跟前,抬手,不由分说抬手就要甩她一记耳光。
潘小蛮吓得“哇哇”地大叫,连忙一侧头。但大汉的手掌,还是在她耳旁“呼呼”而过,随后落到她肩上。
潘小蛮吃痛,又再“哎哟”了声。
电光火石之间,潘小蛮就心生一个主意来,不禁闪过一丝诡笑,一边“哎哟”大叫,一边趁势身子倒在地上,还翻滚了一下。随即,她伸手捂了肚子,装了一个痛不欲生的表情,还适当的配上哭腔:“哎哟!哎哟!我的肚子……好痛……哎哟!我的肚子好痛!”
彪形大汉一愣。
妇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潘小蛮骂:“你装什么装?快赔我碧玉鸳鸯瓶来!”
潘小蛮继续捂了肚子,一脸痛苦,哭着说:“我……我的肚子……好痛……”她又再哭:“我的孩子……哎哟,肚子好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轮到妇人懵了,睁大眼睛。
有一位好心的老婆婆看不过眼,走了近来,关心地问:“姑娘,你是不是有了身子?”
潘小蛮哭着说:“有了两个多月了。我的肚子好痛!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鸣鸣鸣……我怎么办?肚子里孩子的爹,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是皇……皇……哎哟,肚子好痛。”
看热闹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唇红齿白,风度翩翩的公子来。身子修长笔直,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身上穿了一件冰蓝色的直襟长袍,腰束同样颜色的金丝蛛纹宽腰。丰神俊朗中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他朗声说:“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合伙来敲诈勒索这位姑娘,好意思吗?”
妇人一惊,忐忑不安望了汉子一眼。汉子对公子怒目而视,眼出流露出凶光来:“你是谁?不关你事,别多管闲事。”
公子双手抱胸,玉树临风那样的站在那儿,他说:“是不关我事!可我看不惯你们讹诈行为,就是要管!”
汉子紧握着拳头,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一边怒目圆睁,怒不可遏大声说:“什么讹诈?明明是她鲁莽撞了我娘子,把我家祖传宝物撞碎了!要她赔偿,有什么不对?”
妇人胆怯,小声说:“相公,不要生这么大气。要不,就让一步,让这位小姑娘赔一只镯子好了。”
汉子像是不愿意,一副勉强样子:“那就便宜她,要她一只镯子!”
说来说去,还是算计潘小蛮手腕上的凤血玉镯子,一双不成,就要一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明明是妇人故意撞上她,如今反咬一口,声声句句说她撞了她,看来,都因是戴太值钱的装饰物惹的祸!
这个时候小轩子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落到年轻公子脸上,心中一惊,赶紧惶恐过来行礼:“奴才……奴才见过始平王爷!”这年轻公子,正是赫连嘉,因为封了始平王,别人对他的称呼由三王爷改为始平王爷了。
一声“始平王爷”让彪形大汉和妇人脸上变了色。
这时候外面一阵骚动。原来不远处,有几个官兵远远的走过来,带头的那个是最近由巡防营副统领升为正统领的贺千户,那彪形大汉和妇人看到势色不对,脸上有恐慌之色更浓,互相看了一眼,也顾不得要赔他们的碧玉鸳鸯瓶,而是急急的推开围观看热闹的人,夺路而逃。
有人大叫:“别跑!”
又有人嚷嚷:“抓住他们!”
彪形大汉和妇人更是惊恐,拔腿狂奔。贺千户看到了,顿时说:“追。”那几个官兵追了过去。彪形大汉和妇人跑得飞快,仿佛亡命之徒,贺千户和官兵紧追其后。
他们走后潘小蛮自行从地上爬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位好心的老婆婆问:“姑娘,你肚子里的孩子——”
潘小蛮嘻嘻一笑:“现在肚子不疼了,估计孩子没事。”演戏是要演全套是不是?要不观众看得不过瘾。潘小蛮装模作样,摸摸扁平的肚子,惊魂未定那样的说:“还好还好,老天有眼,我肚子里的孩子福大命大,人家阎罗王怜他日后长得英俊潇洒貌美如花,不愿意收留,叫了牛头马面送回来。”
赫连嘉不禁失笑。
见过顽皮的,但没见过像潘小蛮这样顽皮的。
众人看到没戏可看了,一哄而散。
潘小蛮每次偷溜出宫,总会遇到陌上阡,没想到陌上阡的影儿没见着,却见到赫连嘉,既然给他捉了个正着,也索性大方点,当下很淡定地跟他打招呼:“始平王爷,真巧啊,我们又再见面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
赫连嘉摇头:“小蛮,你也太会胡闹了。”
潘小蛮嘻嘻笑:“没办法,本性如此。”为了预防万一,她决定要对赫连嘉来个先小人后君子:“始平王爷,你……你不会把这事告诉陛下吧?”
赫连嘉似笑似笑看着她:“你说呢?”
潘小蛮吓唬他:“始平王爷,如果你把我偷偷溜出宫的事儿告诉陛下,陛下生气了,把我的头斩下来,小心我会变成厉鬼,夜夜缠住你,让你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赫连嘉说:“陛下不会斩你的头。”
潘小蛮给他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陛下不会斩我的头?”
赫连嘉说:“陛下很爱你,爱到——爱到让人难以想像的地步!陛下就是把天下人的头斩了,也不会斩你。”
潘小蛮耸耸肩:“陛下就是不斩我的头,也会臭骂我一顿。因为我这不是第一次偷偷溜出宫了,而是一而再。”
赫连嘉失笑:“既然你这么怕被陛下骂,那你还明知故犯?”
潘小蛮很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无聊啊。陛下又不在宫中,他这仗,还不懂得要打到什么时候呢。我整天困在宫中,像了一只扰中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的世界就像后宫那样大,闷都闷死。”
赫连嘉微笑:“自古以来作为后宫的女子,自是得守宫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本分,难不成天天跑到大街头闲逛?”
潘小蛮嘀咕:“天下最苦逼的,莫过于是做后宫女子。”她叹了一口气:“如有得选择,我倒希望陛下不是皇帝,而是一个普通寻常的男子。我是一个俗气的人,要求并不高,不求大富大贵,只愿相濡以沫,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赫连嘉问:“你觉得这样的日子,你会幸福?”
潘小蛮侧头想了想:“幸福,幸福的定义是什么?有吃,有穿,有住,有换不完的漂亮华丽衣服,花不完的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出有宝马香车,入有华屋丽人,走到哪儿都有顶礼膜拜?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幸福,应该是两个心心相印的人在一起,没有第三者,第四者,第五者……没有争风吃醋,没有你争我夺,没有明枪暗斗,没有尔虞我诈。两人相亲相爱,一起同甘共苦,同荣华富贵,一起去看日落,日出,一起慢慢的到白头,走到老。”
赫连嘉摇头:“小蛮,你的想法很特别,我看不懂你。”
潘小蛮脱口而出:“陛下看懂我。”随即,她又再叹一口气:“可惜,他看懂也没用,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哎——”
赫连嘉送潘小蛮回去。到那家裁缝的店铺时候,潘小蛮和小轩子进去换回太监的衣服,那穿了一天的衣服不要了。看着一身太监打扮的潘小蛮,赫连嘉摇头:“小蛮,我真服了你。”
潘小蛮向他挤眉弄眼,一边说:“记得哦始平王爷,陛下回来后,不得跟他说此事哦。”
赫连嘉微笑:“好。”
待潘小蛮的小轩子走远了,渐渐看不见,赫连嘉幽幽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喝多了酒,醉了,然后蹲在地上,哭了,喃喃自言自语:“小蛮,不要拒绝我!我是真心的,你不要你,我要你!小蛮,跟我走吧,跟我走好不好?我们隐名埋姓,远走天涯……”他又再说:“……小蛮,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我不怕你变丑,我不在乎,真的!小蛮,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哪点好?人又冲动,脾气又臭,性格又犟,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可为什么,总让人挂在心里放不下?让人想起你来,总觉得心疼……小蛮,答应我,跟我走吧,跟我走好不好?”那无奈而又伤心欲绝的声音,如同绕梁的绝唱,回旋在小小的房子里,久久的挥之不去。
那一年,是潘小蛮出宫养病的第一年。赫连嘉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还是装着她,明知不应该,可他无法忘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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