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洞一片漆黑，万年老蛇居然也失眠了。
人类贪婪，幼崽却着实可爱。
尤其是这种想法都表现在脸上的，纯真的很。
其实……，何止是晚上，他终日都没什么事做。几千岁便可辟谷，若不是习性使然，连觉都是不用睡的。
得了，索性起来打坐。
复又想起白日里没有练成的窥梦功法，念起口诀继续尝试。
这次，居然成功了。
一山精灵的梦里都散发着贪婪的味道，只有山脚下那女娃娃的梦闪着纯净的光，真是不出所料。
墨玉窥进苏若水的梦里，什么都见过的老蛇还是道了一声稀奇。
苏若水的梦说来也简单，就是他们家那个破落的院子里，墨玉抱着她这个奶娃娃，讲着这万年来自己做妖怪的所见所闻，累了的时候，女娃娃会迈着两条小腿给他倒水捏背。
只是有一点，那个慈眉善目，嘴唇含笑的人当真是他？
墨玉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女娃娃想得倒美。
不知不觉天便亮了，墨玉从来都没有觉得外边山鸡的叫声这样的吵人。
明明进入的是别人的梦，被打断后这老蛇突然有了起床气。
踱步从蛇洞里走出，一抬手那野鸡便一命呜呼。
“昨日那女娃娃的娘亲好像说让她多喝鸡汤？”
一边嘟囔着，野鸡就瞬移到了苏若水的家门口。
“罢了，不给她吃也是便宜了这山里的野兽。”
墨玉做的无意，苏若水却是像有心灵感应般打开了房门。
东张西望没看到老蛇只能作罢，半大的孩子根本抱不动这三五只野鸡，只好叫来自己的阿娘收好。
“天呀，这是什么幸运降临在咱们娘俩的身上。”
阿娘一边感叹一定是老天爷的馈赠，一边利落的烧水拔毛，只有懵懂的小若水知道其中的原由。
刚醒过来的时候，苏若水一眼就看见了墨玉站在她的床边，也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条黑蛇，没有原因，全凭直觉。
那么想要亲近，也是没有理由的，人这一辈子，才能遇到几个人呢？m.trip118.com
发呆的苏若水完全没有听到阿娘叫了自己半天了，直到一巴掌呼在他后背上。
“丫头，丫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啊？阿娘你叫我？”
阿娘扎着围裙叉腰。“喊你半天了，去拿个麻袋过来装鸡毛啊，我得把鸡腌上，要不然会坏的。”
整整五只野鸡，过年的时候他们娘俩也不一定能吃上这么多。
“哦，我这就去。”
匆忙的跑着出门，根本没有看脚下，冒冒失失的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在外边，苏若水身上疼，扁嘴就要哭出来。
忽听到自己头顶上有人啧了一下，万分嫌弃的把她抱起。
“就你这样的，想要平安长大，难！”
苏若水窝在一身玄衣的墨玉怀里，听着实话，更委屈了。
“哼，坏叔叔。”要是他今天一早就现身，才不会因为想他摔倒呢，即便只有五岁，她也知道丢人啊。
一只并不温软的手附在她膝盖破皮的地方，不过片刻就痊愈了。
“哎？好神奇啊？”苏若水惊叹出声。
想着做妖怪就是好啊，法力无边。
“若水知道那山鸡是叔叔送来的。”
墨玉偏过头。“它们早晨太吵，搅了本尊的好梦罢了。”
嘴上说着让苏弱水不要多想，心里又想着这娃娃会不会多想，墨玉都觉得自己有点累得慌。
初春的季节，风中传来阵阵花香，染香了两人的鬓发。与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儿融合在一起，并不显得不协调。
“啊，阿娘让我出来拿袋子的，再不进去要说我了。”
小若水差点把正事忘了，赶紧从墨玉身上爬下来，颠着两条小短腿干活。
墨玉也没说话，农家小院，是他没有体会过的悠闲场所。
走到墙角的摇椅处，又闭上了眼睛假寐，反正一般的凡人也看不见他。
“若水你看家啊，阿娘去处理鸡毛。”
只留下以后要做鸡毛掸子的数量，阿娘出去寻个避人的地方将鸡毛细心的埋了，没办法，在这个都吃不上肉的小山村，你家有一口新奇玩意都要遭人惦记的。
回来的路上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小若水又走到墨玉的身旁，爬到他的腿上。
“大黑蛇叔叔……”
墨玉皱眉，这称呼真难听。
“本尊叫墨玉。”
“哦，墨玉叔叔？不对，你说你都活了万年了，比小若水的祖宗年纪都大，不如我就叫你墨玉？好不好？”
真是放肆，放眼整个妖界，有几个敢直呼蛇尊名讳的人？可这女娃娃眼睛亮晶晶的，丝毫也没有冒犯的意思。
也是，不叫名字，难道也叫他蛇尊？点头哈腰讨好他那套，墨玉早就看腻了。
“随你吧。”名字和皮囊一样，有什么重要的？
“嗯，墨玉，墨玉，墨玉，你名字真好听。”小若水玩着墨玉胸前的一缕长发，兴奋说道。
……，墨玉觉得这孩子真吵。
春日里的日头短，小若水的阿娘回来之后拿上一把锄头，就要田里劳作，回过头来嘱咐她不要乱跑，若是碰上别的野兽可怎么好？
若水满声应下，拉着墨玉的袍子始终不撒手。
“墨玉，你给我讲故事听好不好？”
小若水这么一说，墨玉便又想起了夜里她做的那个梦，可不就和现在一样的吗？这普天之下梦想成真最快的，许就是自己眼前这个丫头了。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毕竟私自窥探他人的梦境，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墨玉的唇抿的紧紧的，明明讨厌带孩子，但还是忍不住答应她的请求。
人类幼崽，到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神力？
小若水见他又不说话了，便放弃他的衣袍，直接去拉他的手。
“墨玉，讲故事！”
墨玉愤愤的捏了一把她的肉脸，复躺会摇椅之上，顺手把她置于自己的胸膛趴好。
颇有磁性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处想起：“你想听什么。”
小若水略微挣扎了一下总算是解救了自己的脸。
“你怎样变成人的呀？”
“怎么变成人，是怎么变成妖的吧？”
“很久很久以前啊，本尊就条土蛇……”
万年的亲身经历一讲，就是五年的光阴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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