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大娘子虚弱躺着，眼含泪光，听到老太君的话后几次想动却又动弹不了最后还是被四娘子扶着才勉强坐起了些。
旁边，老太君等人见她这番模样，纷纷上前，“好孩子，你且躺着吧。”
“大夫可有给你用药。”
看得出，老太君对大娘子是心怀愧疚的，她亲自上前坐下又伸手不住轻抚她虚弱的面庞，许是同为女子，她更能明白大娘子心里所受的委屈。
“……”大娘子在床上躺了会儿后，目光空洞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李氏一族人的身上，又痛苦闭上。
“大姐。”沈从霜跟四娘子在旁心疼出声。
而老太君的眉头也在此时凝起，柔声道，“好孩子，你那个恶婆婆，我已经替你处置了，还有什么心里不平的，你只管告诉祖母，祖母自会为你做主。”
说完便与其它人一起屏息静气等着大娘子的反应。
“祖母……”良久，大娘子才虚声说了句，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般决绝又坚定的说道，“我德不配位，不配做李家的三少夫人，还望祖母成全……”
老太君听了她的话愣了会儿当即沉声道，“傻孩子，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德不配……”
“祖母。”大娘子心意已定，也顾不上打断老太君的话是否不妥，只凄凄求着，“珍儿自问当初跟夫君在一起过于仓促，且没考虑到自身身份，也无怪婆母不喜。”
“你……”老太君根本没想到大娘子的性格竟是如此的烈，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处理。
“如今，腹中的孩儿没了，我与婆母之间的关系也闹到这步田地，便是跟夫君之间也再难回到过去。”
“还望祖母成全。”
大娘子字字泣血，说的却是她此时此刻无比真实的状况。
纵然她还留在李府，可面临她跟母亲，李舒该如何自处？便是头上的两个长兄长嫂又该如何看她？而将来倘若刘氏回到府上又该如何跟她相对？
桩桩件件，看似细微，实则颇具思量。
老太君一时难以定夺，却是将头转过来看向沈从霜，“王妃，珍儿是你的大姐，你是她的妹妹，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便是她有心成全大娘子想离开李舒的心，也得先问一番沈从霜，毕竟如今沈从霜位高且又尊贵，而且，若是她也同意此事才叫人无话可说。
大娘子自家的娘家人都没说什么，李家更不必面对将来种种流言。
“大姐既说出来了，我们做妹妹的自是支持。”沈从霜一句话便让老太君明白此事是再无转圜的可能，一时目光复杂的朝躺在床上的大娘子看去。
此事，未免有些巧。
可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说，这世间又有哪个人会拿自己腹中的骨肉开玩笑？
“此事。”老太君沉吟片刻后终是开了口，眉目深重，“还得我亲自修书一封送予沈家。”
“此事乃我一人之事，无沈家无关。”大娘子便是到了此时也态度坚决的跟沈家划清关系。
好在沈从霜在旁劝了句，“老太君这样做是为不失礼，大姐姐便让老太君修书一封吧。”
大娘子这才不再说话。
事情已经解决到这个份上，再多的话也是白说了，老太君坐着安慰了大娘子一会儿便离开，其它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过后，只剩下沈从霜跟大娘子四娘子姊妹几人。
“大姐……”
沈从霜跟四娘子轻声喊了句，床上，大娘子眼角划下一滴泪，良久都未出声。
*
金秋时节，桂子飘香。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
街市诸店皆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筛，正是鳌蟹新出，石榴、漓勃、梨、枣、栗、李萄、弄色帐桔，皆新上市。
“水精盘，妒鱼脍，点新橙……”
沿街不断有小贩叫卖着，好不热闹，又因节至，街上行人也较往日倍增，热热闹闹好不喜庆。trip118.com
普安王府。
跟其它世家大族成亲不同，普安郡王的婚事有圣上钦点，盛大中又透着肃重。便是前来贺喜之人面上也带着肃穆之色，未敢嬉闹。
“忠勤伯府送来贺礼，白黄玻璃四出花花插一件。”
“定远候府送来禇遂良摹兰亭帖卷一副。”
“开国郡侯送来彩色串枝石竹花纹金宝地锦百匹。”
“……”
随着门房站在门口一声声高呼，贺礼流水似的往里抬着，每有进者必有随从在旁记录，就这样从天还没亮的时候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三四个时辰还没收完。
“听说沈家那边可风光了，几百抬的聘礼，金陵城中还有谁能有这般的风光。”
“就是，可是宫里抬举郡王特意送的。”
随着贺礼一件件往里抬，前来贺喜的世家贵妇们也从正门口处，三五成群的往里进。
所谓不辱门楣便是讲这进府之人要附和身份，尊贵高上，而今日前来贺喜的不正是世家贵族煊赫显耀？
沈从霜今日特意身着宫装，红色纱地满绣回纹平金云龙袷褂，褂之纹样规整稚拙，设色浓重，绣工精细不露绣地，端庄大气又秀丽。
乌黑鬓发一丝不落的梳起，斜插金镶珠花蝠簪并银镀金点翠嵌料珊瑚蜻蜓纹簪。
远远望去，优雅隆重不失身份。
她很少打扮的如此正式，但今日是普安郡王大婚，也是沈扶音出阁的日子，从沈扶音告诉她要嫁给赵吉的那一日，她便已经做好了成为沈扶音日后依靠的准备。
无论她这个侧妃当的是不是合时宜，又是不是被人瞧不起，有她这个姐姐在便不会叫任何人轻瞧了她。
“王妃，贺礼是直接交给门房还是？”书琴一路陪同左右，不时回身看捧着礼盒跟随的仆从们。
今日并非沈从霜一人来，赵元修也来了，只不过他等会儿跟朝中重臣一块进来，而她先来，既是先来便先将礼品送出，何况沈从霜早就准备好了，一份是明面上送给赵吉的贺礼，一份是私下送给沈扶音的。
她给沈扶音准备的东西……
想到这儿，沈从霜自己也不确定沈扶音是否喜欢，她跟她失联的这些年曾经的姐妹情份好像也消失殆尽，她已经不了解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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