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万树暗自吁了口气，他朝地上的尸身瞄了眼，谨慎开口，“两位，这位道友是……”
“我师姐。”
“我师父。”
江月白与陆真真同时出声。
朱万树当即怔住。
他想过两人或许认得这具尸首，却没想到竟是与他们如此亲近的关系。
他曾听说江月白的师姐早已陨落，而眼前这具尸首分明死于横祸，他犹豫半晌，将满腹的疑问咽了回去。
江月白见他踯躅不言，问道：“阵布好了？”
朱万树立刻点头，“已经齐备，一会儿动静可能比较大，请两位千万做好防护。”
此时正对上方洞口之处，地面上用金色符纹绘出一个巨大法阵，法阵边上分八个方位放着不同法器，法阵正中的圆圈里堆满净灵土，垒成一座银光闪闪的小山。
陆真真打出剑域，将几人所在之处牢牢护住。
江月白伸出手掌，往剑域上轻轻一按，在黑金剑芒外又叠加了一重凛凛雪光。
朱万树见他二人准备妥当，抖手打出一道灵光，点亮八方法器。
一时间，仿佛星子闪耀相连，地上的符纹迸出眩目光华，一股巨大的能量沿着符纹朝圈内层层递进。
阵中的净灵土如同流沙一般滚动起来，它们化作成千上万条银线，盘旋升空，远远望去，像是一朵升腾的云柱，又似平地而起的龙卷风。
它们越转越快，越转越猛，强大的气流将四周的灰雾通通吸入，上方洞口的邪气朝里面涌得更急，如同连绵不绝的墨汁融入水银，很快消失于无形。
洞穴之中沙石飞扬，隆隆轰鸣，陆真真三人待在剑域中，安静看着外界变化。
陆真真兀自出神，就觉一只手在她额头轻轻贴了贴。
“还好？”江月白的声音响起。
陆真真摇了摇头，又冲他笑笑，“我很好。”
搜魂对人造成的冲击的确不同寻常，哪怕她做足了准备，在刚进入谢容华记忆的一刹那，还是险些神魄动摇。
好在她自修炼以来，时时刻刻打磨剑意，完善道心，才没有陷入迷障，为别人的记忆所困。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她对着江月白由衷感叹。
以往只知搜魂会对施术者造成反噬，却只有在亲身体验后，才明白江月白是何等不易。
江月白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移动，摸摸她的脸颊，“我还有你。”
他其实不那么搜魂带来的影响，当初决定修炼这个法术的时候，他就已做好心理准备。
那时的他在魔道四面危机，没有余力与人周旋，想要瓦解敌人的阴谋，最快的办法就是搜魂。18小说
他初用此术之时，多少出于事急从权，不得不为之，后来由于外祖父的训斥，反而激起他的逆反心。
明鸿波总是担心他会沦入邪道，他索性便以这种方式证明，他不会为邪念所困。
再后来，明鸿波的看法对他不再重要，他对自己年轻气盛的做法也感到可笑，但那时他早已成为魔尊，许多习惯业已形成便懒得再改。
直到在西境那次，他对阴山魔魁使用搜魂术，在那之后，看着陆真真一脸担心的样子，他才第一次有了收敛的想法。
如果说，明鸿波一心想为他套上辔头却始终不能如愿，那么在陆真真这里，就是他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骄傲与信任。
他为此不惜在她面前示弱，哪怕一眼就能被她看穿。
陆真真听到江月白那句话，无奈嗔怪，“不许撒娇。”
话虽如此，她仍然默许他握住自己的手。
朱万树专心致志盯着法阵，全然没注意两人在他身后的亲昵。
陆真真想起谢容华的记忆，出声道：“那个殷图难道就是幽冥帝？”她想起那似曾相识的嗓音与“本座”的自称，“可他的修为不像很厉害？”
从谢容华的记忆来看，殷图除了能操纵邪气，自身力量并不太强，否则也不会被谢容华一剑斩杀。
“我怀疑那是他的一缕分魂。”江月白道，“师姐最后只剩下五成真元，就算她拼尽全力，也不可能让殷图尸骨无存。”
江月白多次进入别人的记忆搜魂，对于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妄，一眼就能分清。
殷图破碎的身躯在谢容华眼中逐渐虚化，看上去像是谢容华临死之前视野模糊所致，但江月白看得仔细，那具身躯与真正的活人相比，尚有一丝不同。
修士大能可以抽取一部分魂魄化为实体，分魂的实力不及本体，却能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
据说临近飞升的修士能够习得这一法诀，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东华大陆上已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大能，就连江月白的外祖父明鸿波，也无法凝练分魂。
陆真真沉吟，“上一次在平阳宗附近，幽冥帝只出现意念化身，连实体都没有，如果殷图是他的分魂，说明他一定有什么原因，无法亲自来到东华大陆。”
“你还记得师姐与他相遇是在什么时候？”江月白忽然问。
陆真真想了想，“两年前？”
她突地心中一动，抬眼去看江月白，“又是两年前。”
两年前，明鸿波炼制出神箭，试图消灭漂浮在东华大陆之外的秘境，却以失败告终。
两年前，陆真真因为那支神箭的力量，来到这个世界。
世间一切巧合都有因果，那么殷图分魂的出现，是否也与此事有关？
“殷图想找的东西是什么？”陆真真凝神思索，“为什么他说那东西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
“与他有关之物，我能想到一个。”江月白在陆真真探究的眼神中慢慢开口，“被外祖父打掉的那块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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