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荒原，五头火鳞兽如流星一般落地。
“师姐，怎么突然要我们停下？”桑子规问。
“火鳞兽在这边太显眼，我们换成御剑过去。”陆真真吩咐。
“九涯，”她唤过二师弟，“卢家与邱家，哪边更近？”
段九涯算算行程，“都需半日左右。”
“去卢家之前，我想先去邱家。”陆真真道。
“为什么？”姜姜发问，“那个青雀不是说卢家的价钱更公道，渡鸦的数量也更多？”
“我只是觉得耳闻不如眼见。”陆真真回答。
段九涯拧眉，他向来心思细腻，一下子就听出陆真真的弦外之音，“师姐怀疑青雀？”
陆真真被他点破也不回避，坦诚道：“没错。”
姜姜在旁“啊”了一声，“不会吧，我们与他无怨无仇，他还是二师兄以前的书童，为什么要骗我们？”
“也许不是骗我们，”陆真真道，“但他为了躲避麻烦来到这里定居，连会找他麻烦的人的消息都不打听，却对饲养渡鸦的家族如此熟悉，就算我多心好了，我还是想先去邱家看一看。”
段九涯目光微动，“青雀是我的书童，但并非贴身侍从，他是族长在我十二岁后指派到身边的，我与他有主仆之谊，却不算太亲近。”
这么一想，青雀见到他时露出的狂喜似乎过于浮夸。
“他与你数年未见，就算出于什么目的想让我们去卢家，也可能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未必是想害我们。”陆真真笑了下，“只是我思虑较多，才想改道而行。”
“宁可信其有。”段九涯出声。
“二师弟肯信我就好，”陆真真正色，“若是误会了青雀，等回程的时候，我去给他道歉。”
江月白从头到尾都在一旁不发一言，直到众人收起火鳞兽，御剑重新赶路，才对陆真真传去一道神识，“你的直觉没错。”
陆真真骤然听到他发话，讶然望他一眼，“你有什么发现？”
“他身后的屋子里有修士的气息，”江月白的口气微微加重，“不是鬼修。”
陆真真恍然，“你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别人。”
“是与不是尚未可知。不过那人的修为在金丹期，远在他之上，这样两个人为何会产生交集？”
陆真真思索一阵又笑了，“看来这趟西境之行远比想象中有趣。”
“他们应当不是专冲我们而来。”江月白又道。
“这么肯定？”
“如果有意针对我们，屋里的人即使不认得你，也当认得我。但我们出现之时，他的气息毫无波动，他的灵力与那片空地上残留的灵力十分相似，很可能就属于那群青雀所说的，想要先入黄泉之人。”
陆真真将这段话里的意思消化了一阵，揶揄道：“即使不认得我，也当认得你，师叔的脸面果然很大。”
江月白悠然开口：“等你到了我这般境界，认识你的人也不会少。”
陆真真不置可否，经江月白这么一提，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如果他们都认得你，那岂不是没什么人敢找咱们麻烦？”
这样虽然省事，但也少了许多磨练的机会。
江月白不紧不慢回答：“我不出手自然能隐藏身份。”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抛头露面的性子，许多人与其说认得他的脸，不如说看到他的剑意就会猜出他的身份。
陆真真想了想，“我们来西境一是为了寻找净灵土，二也是想让师弟师妹有所历练，不如师叔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出手。”陆真真认真道。
“我有什么好处？”江月白反问。
陆真真：“……你也不想将他们养废吧。”
如果江月白对那三个师侄不上心，就不会抓她当大师姐。
江月白转头看她一眼，“可。”
陆真真笑容明艳，“那就辛苦师叔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她本想说“小白脸”，但见江月白的目光似有预知一般冷冷扫来，顿时改口，“那就请师叔享受一回被人照顾的滋味。”
江月白冷冷一哼，“把如意戒给我。”
“什么？”陆真真没明白。
“你忙起来还有空照顾三花？”江月白淡淡道，“既然要照顾我，就要全心全意照顾。”
陆真真心想，这人莫不是拐着弯地想亲近儿子？
不过也好，三花在他手上，比在自己手上更令人放心。
她当即脱下指环，将它放入江月白手中。
指环上犹带着陆真真的体温，江月白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兀自调整好指环的位置。
陆真真见如意戒每次都能根据自己和他的手指粗细变换大小，不由提了句，“不然你还是再给我一个指环吧。”
每次交接儿子的时候，两人都得摘来摘去多麻烦。
“你想再要一个也不是不行，”江月白道，“如意戒炼制不易，你打算拿什么换？”
“拿儿子。”陆真真半开玩笑。
江月白侧首，垂眸看她。
他的目光清清泠泠，陆真真发现他的睫毛还挺长。
“儿子本来就是我的。”江月白不紧不慢道。
“什么叫你的？”陆真真不服气，“他还是我的呢。”
“我为父，你为母，分你一半也不是不行。”江月白神情疏淡，顶着一张谪仙般的脸，说出口的话却能将人气死。
如果天底下有这么讨嫌的神仙，一定没人给他供香火，陆真真心想。
他二人修为最高，御剑飞行时偏偏落在最后，桑子规偷偷往回望了好几眼，飞到段九涯身边，与他窃窃私语，“师叔和师姐在说些什么？怎么这一路都嘀嘀咕咕的？”
“管好你自己。”段九涯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别撞着我的剑。”
桑子规半点也没受到打击，转头又去找姜姜，“小师妹，你有没有觉得师叔和师姐最近有点奇怪？”
姜姜摆手，“三师兄，你先别跟我说话，风太大，听不清。”
在他们身后十几丈远的地方，江月白对陆真真开了口，“想要指环不是不行，看你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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