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走后,山谷中的生活一切照旧。
其余三人对他的离开没有表现出多大惊异。
“我们早就习惯了。”桑子规道。
陆真真听他说了才知道,过去这些年,江月白出现在云山剑宗的时间很少,若不是谢容华意外陨落,桑子规三人压根见不上师叔一面。
“师父原本没有收弟子的打算,她只是见我们可怜,才把我们带回宗门,让我们在云山剑宗挂名。”
桑子规告诉陆真真,他们居住的明月谷过去是谢容华的住所,谢容华常年在外游历,一年到头不见踪影,三人早已习惯自己安排起居生活,完全不用让人操心。
直到谢容华陨落,他们三人失去庇护,江月白才会将他们收在师姐名下,成为正式弟子。
“对我而言,这只是确认一个身份,我从没奢望能够得到额外好处。”桑子规笑笑。
他们明月谷在庞大的宗门之中就如一座孤岛,游离在外,自成一方。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桑子规习以为常,“别的宗门弟子恐怕还没有这样好的待遇,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就能成为厉害的剑修。对了,师姐,你还没去过悟剑崖吧,那里平时的人最多,刚入门的弟子都喜欢去那里悟剑。”
这天听完早课,陆真真想起桑子规的话,找人问了悟剑崖的位置,独自去了那里。
远远未至,便有一股滔天剑意扑面而来,犹如惊涛拍岸,令人窒息。
这股雄浑力道令许多年轻弟子都是身形一滞。
他们运起全身灵力与那剑意对抗,却见人群中一名女弟子早已翩然远去。
“那人是谁?”有人低声问,“看她的装束像是新人,怎么如此轻松就能摆脱剑道压制?”
“你怎么连她都不认识?”另一人接话,“她就是那个一掌劈断千年龙血木的人。”
“啊?就是她?”旁边一人惊奇,“传闻竟然是真的?那可是千年龙血木,连我师兄用剑意都只能砍出一条小口子。”
“可不是嘛,听说她是江师叔带回来的弟子。”
“难怪了,我师父常说江师叔眼光甚高,能被他看上一定非同凡响。”
“她除了力气大一点,好像也没那么厉害。”有人反驳,“我上次还看见她在练习劈剑,她连完整的入门剑招都使不出来。”
“她来宗门已经大半个月了吧?这悟性比她师弟桑子规还要糟糕?”trip118.com
“是啊,我记得当年桑子规来的时候,他记住完整剑招好像用了二十天。”
“我不相信江师叔会看走眼。”
“你不信就自己去瞧呗,悟剑崖就在前面,你去看看她能悟出什么道来。”
陆真真并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身后议论她,她穿过剑道压制来到悟剑崖下。
不怪她通过得如此顺利,前两次突破江月白设下的障碍时,江月白带给她的压力可是能够要命。
对陆真真而言,这里的剑道阻碍简直如同和风细雨,不费丝毫力气就能闯过。
悟剑崖下万剑如林,横七竖八插在地上。
有些剑刃锈蚀残缺,有些更是徒留剑柄。
剑林前方坐着近百名弟子,他们盘膝入定,闭目凝神,彼此之间好似互不相犯,又似隐隐相连。
陆真真细心感受了一下落脚之处,脚下是一片覆满落叶的土地,踩在上面既柔软又厚实。
她往前迈出几步,只觉一股玄妙的气机将自己包围。
如同万物春生,滋养大地。
这是剑意,却又与对敌之剑不同。
陆真真从中感觉不到丝毫杀气,就在她心神略微放松之际,一线红光忽然扑面而来。
陆真真来不及闪避,被那道红光钻入眉心。
红光入体,眼前霍然出现一幅景象。
那是一片熊熊烈火,火焰烧过无尽荒原。
大火过后,荒原沉寂万年,黝黑的泥土中似有金光闪动。
一场大雨落地,一簇簇嫩芽从地底钻出,在广袤大地上肆意伸展。
嫩芽长成小树,小树生成巨木,巨木遮天蔽日,直到一点火光再次闪现……
陆真真忽然心有所感。
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再生火。
世间万物,循环往复,如同她体内的异火、战意与力量,相生相辅,彼此滋养。
这样的她若是以力御剑,犹如以土生金,能够将肉身的力量发挥至极致。
陆真真不知不觉盘膝而坐,远远跟在她身后的几人彼此示意,悄悄围到近前。
“她难道这么快就入定了?”一人轻声问。
“别是装的吧?”另一人显然不信,“我的资质也算不错,头一回到这里时,花了两个时辰才入定。她才来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所悟?”
“嘘……”又有一人竖指在唇中,“别吵。”
他专注盯着陆真真的背影,“我跟她打过交道,她不像弄虚作假之人。”
“对哦,白师兄,”有人恍然,“我听说她就是当着你的面,把千年龙血木给劈断的。”
白云山没理他,兀自望着陆真真,自言自语,“说不定她真有几分本事。”
几人蹲在一旁,时而看天,时而看地,时而看看陆真真。
一不小心就过去半个时辰。
“我看别守了吧,”有人提议,“管她有没有悟到呢,别耽误了咱们自己练剑。”
其余几人对他的话纷纷表示赞同。
只有白云山依然不舍,“我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跟个木雕一样。”
这名弟子话刚说完,就见剑林之中陡生异象。
一柄残剑脱地而起,如有生命一般朝陆真真头顶飞来。
陆真真岿然不动。
她的气息猛然暴涨,发梢无风轻扬,周身迸出强烈战意,似无形屏障一般,将那残剑生生抵住。
残剑一劈不中,顿在半空。
陆真真忽然睁眼。
她抓起地上一根枯枝,扬手挥出一式。
——春雨润如酥。
入门弟子都会的一招。
桑子规在逍遥城里对她全力使出的一剑。
这一剑到了陆真真手里,与桑子规截然不同。
春雨虽润,却能浸骨。
躲在一旁观望的几人无不浑身一抖。
剑气砰然勃发,如炸开的雪球,触之冰寒,令人胆颤。
陆真真手里的枯枝原本还有一丝残绿,却在此时彻底灰败。
停在半空的残剑如遭重击,“铮”地一声,断成数片,栽回地面。
白云山几人倒吸一口凉气,鸦雀无声。
附近悟剑的弟子有人被剑气所惊,也从入定中醒来。
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陆真真身上。
陆真真手中的枯枝化作碎屑,从指缝间飘落。
她收回右手,面色如常,心中却暗道好险。
那柄残剑袭来之时,正值她悟剑的紧要关头。
她刚把基础剑招在心中演练了一遍,身体就突生警兆。
仓促之间,她防御全开,下意识将印象最深的一招使出。
万万没想到的是,残剑这么不经打,一碰就碎。
陆真真暗自琢磨,总不会连这个也要赔钱?
她正想找人打听,就听小师妹的声音在场外响起。
“大师姐!不好了,二师兄跟人打架,被执法堂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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