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神情凛然地说道：“据夜不收传回来的消息，马哈木的儿子脱欢，带领着几百个瓦剌族人，短短数年间吞并了几十个部落。”
“马哈木死后不少归顺大明的部落也再次反叛，投向了瓦剌。”
“这个脱欢城府颇深。”
“势力扩张的同时还不计父仇，连年进贡。”
“甚至还将阿鲁台与阿鲁台所拥立的雅礼失本争夺鞑靼统治权的内部情报也一并提供了过来。”
朱瞻圻脱口而出：“祸水东引？”
朱棣面带欣慰，连连点头。
“不错，如果说阿鲁台是一只生病的老虎，那脱欢就是一头狡诈的狼！”
“更关键的是他还生了一个小狼崽子。”
朱瞻圻又是脱口而出：“也先！”
朱棣面带惊讶地说道：“你也知道也先？”
朱瞻圻这才发觉自己一时之间说走了嘴，赶紧往回圆。
“孙儿在家的时候和我爹谈起过草原上的英雄人物。”
“在我爹的眼中，这个也先是个文武全才，方方面面甚至比他的爷爷马哈木更胜一筹！”
朱棣点点头。
“老二这个人，看人上还不算太糊涂！”
听着朱棣夸奖朱高煦，朱瞻圻心里暗道：那你可是看走眼了，在我爹眼中，草原上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他这个大明汉王！
提及也先，朱棣梦中所见也先带领瓦剌大军围困北京城的一幕再次萦绕心头。
“哎，不瞒你说。”
“爷爷之前给你提起过曾经所做的那个梦。”
“几十年后带领蒙古人再次越过长城，兵锋直指北京城的，正是这个也先。”
“虽说梦境虚无缥缈，但这些年脱欢和也先父子的蛰伏蓄势，着实让爷爷心忧！”
朱瞻圻问道：“那依爷爷之见，是不是想先要解决瓦剌？”
朱棣再次摇摇头。
“不妥！”
“脱欢父子虽然这几年积攒了不少实力，毕竟是根基尚浅。”www.trip118.com
“前几次爷爷带兵征讨瓦剌，已经将他们的元气打残。”
“三五年之内，他们还掀不起更大的风浪。”
“如今阿鲁台与大明撕破脸只是时间的问题。”
“若是咱们贸然出兵瓦剌，大军的右翼将会完全暴露在阿鲁台的面前。”
朱棣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接着说道：“此时阿鲁台与本雅失里正在争权夺利的关键点上，定然会带领鞑靼人亡命一搏。”
“若胜，他阿鲁台也不会甘心继续当鞑靼的太师。”
“若败，他也会想办法将本雅失里拉下水来，进而借着大明给他们的压力，统一鞑靼各部。
听着朱棣对草原局势一番洞若观火的分析之后，朱瞻圻对他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马上天子，名不虚传！
“那爷爷准备什么时候向草原用兵？”
朱棣沉思了一下，慨然说道：“待大明再休养两年，国库更加殷实之后，朕准备亲率三大营全体精锐，先灭鞑靼，后征瓦剌，一战将这些祸害连根拔了。”
“漠南漠北，再无王庭！”
说到这，朱棣突然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若是郑和此行带回的金银够用，那便用不了两年之久！”
朱瞻圻拱手行礼。
“爷爷王霸雄图，孙儿一辈子都学不齐全。”
“只是北方可不止瓦剌和鞑靼两个部族！”
朱棣眉毛一挑。
“这就奇了怪了，除了这两个心头之患，还有何人？”
朱瞻圻一脸严肃地说道：“辽东女真！”
此时的女真龟缩一隅，后世大清的开山肇祖猛哥帖木儿受封建州卫指挥使，女真全族尚在冰天雪地中挨饿受冻。
这股势力自然入不了朱棣的眼。
但作为后世之人的朱瞻圻却知道，正是这个在蒙古与大明中间艰难求存的民族，两百年后将会问鼎中原。
屠戮无数的大明子民。
如果只是单纯地王朝更迭也无可厚非。
但在女真人的统治之下，领先世界几千年的华夏文明，彻底被抛弃。
成为了闭关锁国的老大帝国。
所受的屈辱与苦难，压迫与折磨，实在是一言难尽。
先不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虽强必戮”的豪情壮志，就连“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种最后的倔强都没有。
有的只是“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奴颜婢膝。
想到此处，朱瞻圻眼眶红了。
不出意料，朱棣一脸懵圈地说道：“你说的建州卫的女真？”
朱瞻圻一脸正色。
“正是！”
朱棣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幽幽开口。
“赵宋时期女真人建立了金朝，的确是让天子蒙尘，中原蒙羞。”
“元朝立国之后，女真一族便成为亡国之人。”
“元人采用以夷制夷的策略，设立路、府、所三级机构，按照当地民俗，治理女真各部。”
“时间一长，会蒙语的成为了蒙古人，会汉话的成为了汉人，女真一族已经名存实亡。”
“到目前为止，剩余女真各部加一块也不过万户。”
“你觉得这些人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听朱棣说了这么多，朱瞻圻早就攒了一肚子的话。
他拱手说道：“爷爷所言极是！”
“蒙元当年为了抵御大明，一直在拉拢女真。”
“大明立国之后，为了彻底剿灭蒙元，也在拉拢女真。”
“在孙儿看来，正是前元和咱们大明这种拉拢女真的政策，才给了女真人喘息之机。”
朱瞻圻停顿一下，瞅了瞅朱棣。
“有句话，孙儿说了爷爷可不要生气！”
朱棣大手一挥：“无妨！”
朱瞻圻这才说道：“当年太祖爷在位的时候为了拉拢女真，不是还让爷爷娶了猛哥帖木儿的妹妹当侧妃！”
朱棣老脸一红。
“已是故去多年的人了，你提这些干什么！”
朱瞻圻面不改色地说道：“斯人已去，可他的哥哥猛哥帖木儿依然还在！”
“猛哥帖木儿受封建州卫指挥使以来，已然成为了女真残部的一面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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