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1年4月12日，凌晨一点，玩家休息区
游戏舱门开启的瞬间，柠檬睁开双眼，脸颊上的泪痕竟然是湿的。杀死利维坦不只让游戏里的她哭得半死，连现实中的自己都
落下两行眼泪。
「……。」
坏孩子的游戏结束了。她告别了美好的虚拟世界，回到事事都必须妥协的现实。柠檬的胸口好像破了个大洞，什么都没办法填
满内心的空虚。
「晚上好。」
熟悉的声音让柠檬回神。她坐起身，江云格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冲着柠檬露出非常含蓄的微笑。
「……。」
江云格非常紧张，柠檬感觉得出来，毕竟他们因为之前的心结，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独处一室了。
因为江云格，柠檬才会被里奥定义成坏孩子。过去的柠檬非常讨厌他，但此刻的坏孩子已经死去，柠檬早就没有恨他的理由，
何况早在第一阶段，柠檬就已经和安奇罗深聊过，她欠眼前的人一个道歉。
「嗯，晚上……好。」
久久没和对方说话，柠檬突然也紧张了起来。另一边的江云格更不用说，听到柠檬回应自己的招呼，眼睛整整张大一圈，还以
为是自己听错了。
「呃。」
江云格眨了眨眼睛，视线很不自然地移开，用笑声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但这一点效果也没有，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有多惊喜。
「妳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说完，江云格才发现自己问了很蠢的问题。
「玩家休息区十六楼的房间。」柠檬照常回答：「和杰森吵架后，我都和爸爸住在这里。」
「嗯，闻得出来，有一股特别的香味，那是里奥大哥身上的味道。」
嗅觉和猫一样灵敏的江云格搔了搔头。十六楼的房间格局和607号房一样，都是大到离谱的房间，但这里明显整齐许多，角落
还放了一把小提琴，是里奥一项雅致的才艺。
江云格决定换个话题，毕竟刚才的问句真的很蠢，他想了一想，突然意识到柠檬的反应太过冷静，于是他问：「妳……不觉得
奇怪吗？」
「奇怪？」
「我为什么会在玩家休息区。」江云格说：「我应该要在仙境大楼的。」
「噢，那个呀。」
柠檬眨了眨眼，「谢绿都来了，你在这里也不奇怪。」
江云格愣了愣，「小绿？妳怎么知道她也在？」
「谢颐的死讯是我事先录好，再麻烦爸爸传出去的。」
柠檬从游戏舱中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江云格旁边，试着不被对方发现自己心里的尴尬，但江云格光听心跳声，就知道她
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
「第一阶段开始前，宇维少爷打了通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在死之前帮他演一出戏。」
柠檬回忆起和杰森一起去玩家休息区的后院、那个有湖的地方，高宇维趁杰森不在，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他要我测试你和谢绿的忠诚，尤其是你。」柠檬说：「他想看看，知道真相后，你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还是维持神与畜的
立场。」
「欸……？」
「至于谢绿，坦白说，宇维少爷没料到谢颐会死，但这是另一个测试的好机会，所以宇维少爷才没责怪赖梓绫。」
柠檬在床边坐下，刚好面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江云格，两人终于久违地聊起天来。
「我当时没有答应。我恨死宇维少爷了，哪有可能再帮他做事。」柠檬把手放到床边，说。
「所以，宇维少爷早就料到我和小绿会杀来玩家休息区？」江云格吃惊地问。
「不是预料，这本来就是他策画好的。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聊天，看来是通过他的测试了。」
听完柠檬的说明，江云格在内心打了个寒颤。如果他和谢绿真被仇恨冲昏头、杀死李晴炀或赖梓绫其中一人……后果光想就可
怕。怪不得其他神与畜都没来救援。要是李晴炀和赖梓绫真发生什么，他们便会从各个地方赶来，立刻处决掉江云格与谢绿。
江云格的心情更复杂了。他庆幸自己的理智战胜仇恨，但在高宇维与柠檬之间，他还是选择了高宇维。如今柠檬本人就坐在面
前，江云格不知道该不该和眼前的女孩道歉，或说其他的话。
「柠檬，妳說妳没有答应宇维少爷，但把谢颐死讯说出去的人也是妳。」
江云格决定把情感的事放一边，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所以妳还是答应宇维少爷了？」
「嗯，千百个不愿意。」柠檬改问：「你见到爸爸了，对吧？」
「对，我也想问妳，里奥大哥怎么会过来？我以为他在出任务。」
「我在第一阶段发生了一点事。从那时候起，我就解开爸爸的『因果』，爸爸发现后也就过来了。」
「然后妳跟他见了面？」江云格问。
「嗯，在顶楼，我们在那个时候和好的。」
柠檬记得，当时的杰森去澡堂洗澡，她独自一人前往玩家休息区的顶楼，里奥在那里等着她。
「我和爸爸道歉，保证以后都会乖乖的，不会再想着离开神与畜的事。」柠檬静静地说：「爸爸很高兴，愿意帮我跟宇维少爷
沟通。宇维少爷把之前的提案当成条件，我必须帮他测试你和谢绿的忠诚。只要这样，他就愿意不计前嫌，让我恢复神与畜应
有的资格和待遇。」
说到这，柠檬叹了口气，「简单来说，就是把你们两个给卖了。」
「嗯……妳卖的不只我和小绿，晴炀和梓绫也很惨。」江云格苦笑，「不过，至少结局是好的，我们四人都平安无事。」
「真可惜。」
听到柠檬的回应，江云格一点都不意外。大家的感情本就说不上好，也称不上差，用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亲密到恨不得对方
赶快去死」这样的概念。
「对了，杰森他们呢？」
柠檬突然想起她这辈子最爱的那个人，「大家都从忌妒派对出来了吗？」
「还没，因为人数很多，赫菲斯说要几分钟的时间。」江云格解释：「放心吧，不只蓝王杰森，红王克里斯、绿王雪伦、赖梓
威……大家都很好，过一会儿就会出来了。」
「……那就好。」
柠檬松了口气，这下子，她没有违背与克里斯、赖梓威的约定，让大家都平安活了下来。
「妳想见他吗？」
江云格问完，柠檬的胸口虽然在隐隐作痛，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们已经说过再见，让他以为我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挺好。」柠檬哀伤地说。
听出柠檬口气里的落寞，江云格原本想把手放到她头上，但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没恢复，手一时停顿在空中，最后还是放回
了自己腿上。
「利用赫菲斯和李晴炀、让蓝王杰森自己离开，是不想把他卷进来。要是他和我们走太近，迟早都会被宇维少爷当成棋子。」
江云格说。没办法用肢体安慰对方，他只能尽量把声音放轻，让柠檬觉得舒服一点。
「这一切都是宇维少爷设的局。为了赢，我选择站到他那一边，否则我会输给李晴炀。这们之间的斗争非常危险，我不能让杰
森牵扯进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修复他和克里斯的关系，至少让他还有一个人可以陪。」
「……。」
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柠檬在孤军奋战，其实她早就不是一个人。她有里奥，还与高宇维合作，要柠檬输掉这盘棋，怎么想都
很困难。
然而，就算不会输，她还是帮杰森安排了一个最安全的位置。江云格承认，当初找杰森做保镳时，他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会变得
如此亲密，柠檬又愿意为杰森做到这种地步。
「怪不得你要和梓绫做交易。」
说完，江云格从口袋拿出那张写有「不要让他拿下耳机」的小纸。
「妳必须防止自己的计画被晴炀听见，否则一切就完了，对吧？」
「嗯，梓绫答应我，会想办法不让李晴炀拿耳机；作为交换，我必须取消掉赖梓柔的玩家资格。」
说到这，柠檬忍不住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可是我也和赖梓柔做了交易。」
「和赖梓柔？」江云格感到疑惑，「为什么？」
「她之前告诉我沙利叶的故事，我当然要做点什么回报她。」
柠檬不以为然地耸肩，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
「除掉赖梓柔的玩家资格，不代表我没办法保护赖梓柔的人身安全，而且，这并不是我出的主意，是谢颐。」
「谢颐？」
「她是为了救赖梓柔、才被赖梓绫害死的，所以，谢绿一定不允许赖梓绫杀死自己的哥哥姐姐，否则，谢颐的死就会变得毫无
意义。」柠檬解释：「我只是稍微保护一下她、并把讯息放给谢绿而已。赖梓绫再怎么样，也没办法把错推到我身上，怪就怪
她自己杀错人，把自己逼到今天的窘境。」
「……。」
听到这，江云格发自内心赞叹着柠檬的聪明。柠檬的姓氏──怀特，似乎象征着某种至高无上的聪慧，江云格认识的每个怀
特，都是祖师爷等级的聪明人物。
「坦白说，凭妳现在的实力，就算离开神与畜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江云格说。
「『所谓的谋略，并不是去预测对方的行动，而是对方无论做了什么，都要有所准备。』」
柠檬浅浅一笑，「这是之前看古装剧听到的台词，我很喜欢，你还记得吗？」
「嗯，是我们一起看的，妳还因为那部古装剧，自愿接下去政治中心a区的任务，任务完成后还不回家。」江云格笑着回答。
「我在那里玩了一个月，回去后被尼可打一顿，你好像也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很担心。」
「少来，你明明就生气了。」
「我记得我没有。」
「因为我被尼可打得很惨，你跑去和他吵架，才没骂我。」
说完，两人看着彼此的脸，然后一起笑了起来。江云格不是和柠檬关系最亲的人，但无可否认，两人之间有着许多共同回忆，
这是难以取代、也非常可贵的一件事。
「大猫咪。」
「嗯……咦？」
意识到那个熟悉的称呼，江云格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幸好他的动作够优雅，否则会显得非常滑稽。
「大猫咪，你等等有空吗？」
柠檬把头抬起来，久违直视着江云格和猫一样的眼睛。
「我想回仙境大楼了，你可以陪我走回去吗？」她问。
「可以是可以，但从这里走回去要非常久，可能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江云格说，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没关系，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柠檬眨了眨眼，「你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吧？」
「……。」
江云格原本想说什么，但他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点头，朝柠檬露出令人熟悉的温和微笑，神情变得比刚才自在许多。
「好，妳先去隔壁吧，我帮妳整理行李。」https://www.trip118.com
「隔壁？」
江云格笑了笑，指向右边的墙，告诉柠檬：「听到妳通过忌妒派对，宇维少爷就过来了，说无论如何都要跟妳聊聊，妳快点过
去吧。」
「……。」
柠檬叹了口很长的气。完成任务，和高宇维回报是必须的，尽管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她还是得去见那个讨厌的家伙。
「那就约在大厅吧，我会尽量快的。」柠檬的脸瞬间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
「柠檬，他好歹是上司，注意言词，不要太失礼。」江云格有些担心地说。
「放心，他不在意。」
柠檬说完，便独自一人踏出房门，朝隔壁房间的方向走去。
2171年4月12日，凌晨一点半，玩家休息区
五年前，网路上突然兴起一波「高宇维到底长什么样子」的热潮，每个人都在猜测高宇维的长相。快死的老头、巨乳正妹、抢
手小鲜肉、路边的乞丐……网路上的高宇维有千千万万种，差点把神与畜的大家笑死。
高宇维的外表称不上非常出色，但绝对让大家意想不到。柠檬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高宇维时有被吓到，因为她想都没想过，那
个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会是那个样子。
「……。」
门铃按了很多次都没反应，柠檬索性推开房门。红茶的香气扑鼻而来，这让她更加确定，那个人确实就在这里。
「……。」
这间房很奇怪，没有沙发、没有床、没有电视，所有应该出现的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大大的、铺着白色桌巾的桌子。桌子上
有好几个白色的磁杯，还有一个大大的白色茶壶，上面散落着一张张的扑克牌，每一张的花色都是红心。
「……。」
房里只有很浓、很浓的红茶香，仔细听能听见非常规律的鼾声，是从桌子后面、比较里面的位子传出来的。
「……。」
柠檬默默走到桌子旁、坐在靠外侧的椅子上，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再把旁边的砂糖罐拿过来，把两大匙的糖放到红茶里。
「宇维少爷。」
汤匙搅拌着红茶，柠檬连头都没抬，用非常冰冷的口气呼唤着：「宇维少爷，是我。」
「嗯──」
鼾声停止，靠内侧的位置发出了一声呻吟。一只戴有婚戒的左手突然从下面伸出，五根手指抓着白色的桌巾。他吃力地将自己
的身子撑起，露出了一张睡眼惺忪、却十分年轻的脸庞，乍看也不过才十四、十五岁，和柠檬的年纪没有多大的差别。
「嗯──啊啊啊──嗯嗯嗯嗯──」
高宇维一边揉眼睛，喉咙一边发出破碎的呻吟声。坐在对面的柠檬知道他在伸懒腰，便继续喝桌上的红茶，没做其他反应。
「嗯──嗯嗯嗯嗯嗯嗯──」
大概花了三十秒钟的时间，高宇维才终于结束他每天必备的伸懒腰过程。当他把手从脸上放下来时，柠檬才终于看清楚今天的
宇维少爷长什么样子。
高宇维的外表，说穿了，就是个十五岁的小男生，但这个小男生缺乏年轻人的朝气，黑眼圈深到像摇滚乐团会打的眼影，右眼
被黑色的眼罩遮了起来，头发也乱糟糟的，穿着更不像现代人，从白色的领巾和泡泡袖可以看出，应该是中古世纪的款式。
「早安──啊，柠檬。」
高宇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柠檬的视线移向高宇维的袖子，左手很正常，右手的袖子却始终维持着垂落的模样。
里面没有东西。
高宇维，这个全世界最有权、最有势的人，竟是一个残疾人士。
「……。」
小时候的柠檬对此非常讶异。高宇维只有一只手，也只有一只眼睛，除了喝下午茶和睡觉，柠檬从没见过他做过其他事。然
而，她的父亲、神与畜的大家，都把这个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柠檬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
「好久不见。」
高宇维以着懒懒的声音说。柠檬礼貌性地点头，回应：「嗯，好久不见。」然后手指向茶壶，「要帮你倒一杯吗？」
「不，我要喝这个。」
说完，高宇维从桌子下面拿了一杯东西，是一杯普通到不行的手摇饮料，上面还印着「珍珠奶茶」的标签。他把吸管戳破封
膜，开始津津有味地喝起来。
「你要跟我说什么？」
柠檬直接进入正题。她和李晴炀不一样，她不喜欢高宇维，只想减少与这个人独处的时间。
「嗯──我忘了。」
高宇维整个人躺到椅背上，轻轻闭上仅存的那只左眼，说：「等我一下，我让自己清醒一点。」
「请便。」
柠檬继续品尝（加了一堆糖的）红茶，对面的高宇维维持躺在椅背的姿势非常久，过了一会儿，房间响起时钟转动的声音，尽
管这个房间连一个实体的钟表都没有。
「呼，好多了。」
高宇维睁开眼睛，变快的语速仿佛在诉说本人已无半点睡意，尽管他的黑眼圈还是十分骇人。
「所以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柠檬知道此刻的高宇维是可以正常交谈的，所以她不再留情面，直接了当地说：「忌妒派队结束了，利维坦也被我杀了，还有
需要补充的吗？」
「妳呢？」
高宇维用仅存的左手抓着饮料的吸管，搅拌着里面的珍珠，「妳怎么没死？」
「明知故问。」柠檬瞪了他一眼，「我不想跟你说废话。」
「废话可以打发时间，没什么不好啊。」
高宇维似是想起什么，他左边看了看，右边看了看，然后问：「帽子──我的帽子呢？」
「这里。」
柠檬从地上拿起一个黑色的高帽，她帮高宇维把上面的灰尘拍掉，然后递给桌子对面的人。
「谢啦，要是不见的话，妳爷爷又会骂我的。」
说完，高宇维将高帽戴到头上，模样有些滑稽。搭配眼前的红茶与茶具，柠檬想起了某个童话故事里的角色。
「妳爷爷──啊，我想起来了，我要问妳爷爷的事。」
高宇维平板的声音突然多了一点起伏，「柠檬，妳对妳爷爷了解多少？」
「爷爷？」
高宇维问得很突然，柠檬也不知道他问这个要做什么，所以她随便回答：「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很聪明，然后死得很早。」
「其他呢？里奥没跟妳說？」
柠檬摇了摇头。
「唉，也是，里奥不喜欢提过往。」
高宇维用一种很了解里奥的口气说，这让柠檬很不高兴，但无可否认，眼前这个讨厌的人，确实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父亲。
「妳和妳爷爷很像，所以我很喜欢妳。」
「……。」
高宇维漆黑的眼珠正凝视着她，这也是柠檬第一次被高宇维盯着看。她觉得很不舒服，仿佛要被高宇维的视线刺出一个洞，这
让她很想赶快逃离这里。
「我一直很想问你。」
一滴冷汗从柠檬的额头流下，她保持冷静地说：「你跟爸爸……不，你跟怀特家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
餐桌突然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高宇维一句话也不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漆黑的眼珠就这样一直盯着她，害柠檬连动都不敢
动。他们互相观察着彼此，也小心不露出其它蛛丝马迹。
「柠檬，」
高宇维突然开口，她的心脏差点停止，肩膀竟在无意间颤抖了一下。
「帮我拿过来。」高宇维指了指散落在桌上的扑克牌，「全部。」
「……。」
柠檬不想帮高宇维做事，但她的生存本能告诉自己必须听话，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将桌子上的扑克牌收集好，整理成一叠、放到
高宇维面前。
高宇维没有说话，伸出左手，将柠檬整理好的扑克牌一张张翻出，从红心a一路排到红心k。柠檬发现，这副扑克牌的花样和一
般的不同，中间的图案都长得不一样。
「这个──」
全部排完后，高宇维将红心q推到柠檬面前，上面印着一个流泪的女人，「是我们大家的母亲。」
「……。」
柠檬不知道高宇维在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仿佛灵魂深处的某个东西正在与之共鸣。
「这个是妳爷爷。」
高宇维将红心a推到柠檬面前，上面印着一只兔子。
「然后这个──」
高宇维的手指点了点红心7，上面印着一顶高高的帽子，「是我。」
「……。」
柠檬看了看扑克牌上的帽子，再瞄了一眼高宇维头上戴的那一顶，一模一样。
「j，象征的是骑士，晴炀与博洋的祖父。」
高宇维的手指向红心j，上面印着一副黑框眼镜，柠檬赫然发现，和李博洋脸上戴的那副一模一样。
「红心2，波斯猫。」
高宇维拿起印有猫咪的扑克牌，「云格最早的祖先，很会掉毛。」
「……。」
「其他的，我有点记不得了。大家的子孙互相认识、结婚、生子，血缘越来越复杂，『天赋』也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来。」
高宇维的视线再次移到柠檬身上。
「柠檬，妳的问题很愚蠢。我和怀特家的关系？嗯──很遗憾，我跟你们每个人都有关系。」
十三张扑克牌被安静地摆放在高宇维的桌上。
「神与畜，晴炀没跟妳解释过吗？你们是我的家畜，听我的话、照我的意思行事，但你们也是我的神。」高宇维瞄了一眼桌上
的牌，「我承诺过，我必须照顾你们，这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神与畜不只是组织，它象征的也是一个血缘。妳明白吗？」
「……。」
听到血缘两字，柠檬缓缓把视线移向桌上的红心a──她的爷爷怀特（white），代表物是白色的兔子。
「妳明白吗？」高宇维重复一次他的问句。
「……嗯。」柠檬小心翼翼地点头，「你的意思是，我永远没办法离开。」
「不，只要我允许，妳是可以离开这个组织的，但妳没办法回避流在妳体内的东西。」高宇维说：「当初听到妳想离开时，我
并不意外，因为妳爷爷也非常讨厌我。」
「……。」
柠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所以她保持沉默，继续盯着桌上的红心a发呆。
「啊，对了。」
高宇维原本撑着头，但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桌上的两张牌推到柠檬面前，手指着红心k。
「……？」
柠檬愣了愣，其他牌倒还好，唯独这张她觉得很奇怪。k象征的明明是国王，但红心k上印的，竟是一个头上绑着蝴蝶结的少
女。
「要是哪天，妳很幸运碰到了这个人──」高宇维说：「什么也不用做，跪下来就是了。」
「跪下？」听到高宇维的话，柠檬忍不住皱起眉头。
「对，跪下。」
高宇维的漆黑的眼珠一度闪烁出光采，但只有一下下，柠檬并没有发现。
「妳到时就会明白。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这个人不会出现。」
「特殊情况？」柠檬似是抓到了关键字。
「对，就是这个。」
说完，高宇维的手指从红心k移开，改放在红心6的上面。
「……！」
柠檬发现，手指到红心6的瞬间，高宇维的眼神变了。一股浓烈的情绪充斥在他黑色的眼珠中，指在上面的左手开始微微颤抖
起来。柠檬沿着高宇维的视线向下，发现他不只在看红心6，也在看他手上的结婚戒指。
高宇维向来没有情绪，每次和他说话，总会觉得他人并不在那儿，然而，此时此刻的高宇维，第一次让柠檬觉得他是个有情
感、有欲望的「人」。
红心6的图案是一只蜘蛛。
柠檬的心跳再次加快，她赫然发现，自己的灵魂深处似乎在惧怕这只蜘蛛。
「要是哪天，妳很倒楣碰到了这个人──」
高宇维调整自己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变回柠檬所熟悉的高宇维，「什么也不用做，逃就对了。」
「为什么？」她问。
「很危险，你们赢不了。」高宇维肯定地说：「会死。」
「……。」
命运都是注定好的。柠檬脑中闪过了这样的想法。她不知道上一代──高宇维那个时候的人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过去的恩
怨一定还没结束。每一张扑克牌、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图案，都有深远的含意存在。除了高宇维，还有两个人存在于这个世
上，能去解读它们所象征的东西。
「好啦，我说完了。」
高宇维在一个很奇怪的段落画下句点。柠檬原本不想和他聊太多，但事实很遗憾地告诉她，自己确实投入在刚才的对话里，脑
子还有个声音在说不想结束。
「按照约定，妳之前干的蠢事我都不再追究，所以，好好干吧。」
高宇维再次拿起饮料，吸了一大口珍珠，「妳要回仙境大楼了？」
「嗯。」
「一个人回去？」
「不，和江云格一起。」
「和好啦？恭喜。」
高宇维嘴上这么说，柠檬却完全没听出半点恭喜的意思。
「你不走吗？」柠檬问他。
「我在等人，妳走吧，辛苦了。」
「不要再找我麻烦了。」
说完，柠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离开房间，独留高宇维一人坐在桌子旁，喝着那杯珍珠奶茶。
「唉。」
高宇维把头靠在椅背上，无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点，想起了十三年前的四月一日，也就是柠檬出生的那一天。
「雪柠和孩子，选一个吧。」
十三年前，他丢给了里奥一个非常残忍的选择题。
十三年前，他尊重里奥的选择，然后失去了一只右手。
他估计，这只右手是留不住了。
那个女孩，那个名叫安琪．怀特的女孩，其实和其他神与畜一样，是被他救过的，只是他没有说。
「唉。」
很快地，手里的珍珠奶茶被他喝光，一粒珍珠都没有留下。他把空瓶放到桌上，继续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点发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的人也都已经离开。他拥有一切，却穷得只剩下一副扑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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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与自称「坏孩子」的女孩相遇了更新，第107章 安琪．怀特04免费阅读。https://www.trip11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