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平任由她咬，干脆借着这个不走了，就蹲在炕边给沈窈窕擦汗。
热水一盆盆被端进去，血水被一盆盆端出来。
沈窈窕疼的一抽一抽的，在里头硬生生熬了仨小时。
外头顾清安也在煎熬，稳婆给她搬了个凳子坐，奈何她压根坐不下，没坐两分钟就起身在院子里绕着打圈儿。
健步如飞的模样看的钱又谦心都提了起来，这个傻姑娘，自己肚子里还揣一个呢！
这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看的人脑子疼。
而鸡毛菜从始至终就卧在房门口没挪窝，两只耳朵高高的竖起，就豆芽这个小家伙不懂事，跟着顾清安的屁股后头转圈。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响彻，树上站着的鸟儿被惊着了，扬起翅膀扑棱棱飞个没影。
旋即便是婴孩细弱的哭声传来，沈涟漪举着带血的手冲出来，“生了生了，是个女娃！”
最后那一下让沈窈窕失了力气，生了孩子，她连看的力气都没了，旁边惊傻了的顾清平举着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在沈窈窕的脸上，喃喃的，“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旁边的稳婆没吭声，手脚麻溜的收拾孩子，顺带瞟了顾清平一眼，不生了？
就一个女娃子还能不生了？
她老婆子可不相信。
给孩子的血水擦洗干净，裹上襁褓，问了一嘴，“会抱孩子不？”
说完，稳婆抱着孩子细细打量，倒是稀奇，爹灰不溜秋的，这孩子倒是随了娘，刚生出来就白嫩白嫩的，小嘴也好看。
沈窈窕已经满头热汗的睡了过去，顾清平看着孩子，头皮发麻，“我不会。”
“啧！”稳婆抱着孩子扭脸就走了，到了门口就开始喊人，沈涟漪瞬息冲了回来，“在呢，怎么了？”
“抱孩子，屋里那俩，一个累撅了，一个还傻着呢，没一个顶用的。”
把孩子交代好，稳婆进了屋，转身就把顾清平撵出来了。
顾清平在外头愣着，顾清安挺着大肚子扑上来，“我侄女儿呢？你没抱出来？”
钱又谦：“……”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外头的天冷着呢！哪能把孩子抱出来。”
那也对，顾清安直接抛下了顾清平，扭头就钻屋子里去了。
顾清平忽地笑出声来，“我有闺女儿了！我老顾家有后了！”
嚎这一嗓子不要紧，已经睡着了的‘老顾家后人’直接被惊醒，蹬着小手小脚就开始吭吭唧唧的哭，跟个小猫崽子似的。这可把顾清安心疼坏了，挺着大肚子就冲出来骂人了。
顾清平被说了也不生气，傻笑片刻后，收敛了神色。
径直入了厨房，捡了一兜子鸡蛋，约莫七八个，收拾好了之后就拦下要走人的稳婆。
“婶儿，这是给您的谢礼，我家的还要多谢你帮忙。”
稳婆倒是愣了，本以为生了个女娃，这顾家应该不会……
谁能想到还有七八个鸡蛋。
白得的鸡蛋，不拿是傻子，稳婆笑的眼角都炸开花了，“嗳嗳嗳，好，你们家这女娃娃以后肯定长得壮实。”
顾清平没领悟到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吉祥话，还歪着头，格外认真的询问，“这有什么依据吗？”
稳婆：“……”
笑容僵住，“额，你和沈知青都是身子壮实的人，怀着孩子吃的又好，放心就是，孩子肯定平顺平顺的！”
这话顾清平爱听，扭身回去拿东西已经来不及了，他干脆从兜里掏出来一张毛票，塞给了稳婆，“婶子借您吉言，那我这就不送您了，慢点走！”
神情恍惚的稳婆走远了，低头一看，嚯！一块钱。
这一看就是小夫妻当家，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点准头都没有。
顾家囡囡一出生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就连钻进深山老林舍不得出来的张家大舅舅都露了个脸，沈涟漪自然也看见了，只是她眼下正抱着孩子稀罕，懒得搭理他呢。
臭小子，一点都不省心！
一群人抱着孩子围坐在沈窈窕的身边。
顾清平自己的老婆孩子，他却连挤都挤不进去，只能伸长了脖子在外头打转儿。
转了一会儿，他觉着这不是个事儿，又想到辛苦一整天的沈窈窕，干脆咬咬牙出去了。
反正老婆孩子都是他的，等这些围着他婆娘的人都走了，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独处时光了。
现在，还是先把婆娘孩子喂饱了再说。
先前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只小母鸡，没舍得杀，便悄悄养在了隔壁房间。现在正是它奉献自己的好时候，刚刚那一盆盆血水，光是看着顾清平都觉着心惊。
人身体里的血都是有定数的，现在流了这么多出去，这不得好好补补身子么。trip118.com
想到那个补身子的好东西，顾清平若有所思，下意识看了一眼后山。
烧热水，烫鸡拔毛这样的活计他做了毫无压力，可他对自己的手艺心里有数，这小母鸡若是落他手里，那才是糟蹋了，干脆拉了钱又谦当壮丁。
果然，到底是做惯了厨房活计的，一进厨房便将重任接过去了，做事都井井有条的很。
“哥，鸡汤得多炖会儿，要是怕嫂子饿，就先熬点小米粥吧。”
此言有理，顾清平想到红枣补气血，下了小米之后还洗了一把红枣，开了刀口后还取了里头的籽儿。
柴火炖的小米粥软糯香甜，半个小时就得了。
端着小米粥的顾清平一路畅行，到了沈窈窕跟前，看着面色苍白的媳妇儿，顾清平心里拧巴着疼，满眼温柔的，“还疼吗？”
沈窈窕摇摇头，唇边还带着水渍，“不疼了。”
“先喝点小米粥垫垫肚子，锅里还炖着鸡，等会就能吃了。”
半抱着沈窈窕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勺一勺的喂。
其中的脉脉温情让旁人看了都舍不得打扰。
孩子睡着了，众人揶揄的对视一眼，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顾清安落在最后，看着炕上依偎着的一家三口，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苍天有眼，这才是好人该有的结局，这才是她上辈子梦寐以求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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