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翠和杜雁书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张秀琴，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再熬一会儿天就亮了。
罗师傅从办公室回来顺便拿了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沉着脸，估计又让医生训了一顿。
他放下药转身就离开了。
姚小翠和杜雁书一直守在病房里，等到五点多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人，带着一身的寒气，还有一头加一肩膀的雪，是何远斌，看这样子是从分场走过来的。
罗师傅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不说话。
何远斌进来先看了一下张秀琴，张秀琴睁开眼睛看着他，眼泪瞬间掉下来，哽咽着，“队长……”
何远斌看着她微蹙一下眉头，“身体好点了吗？”
张秀琴点点头，“好多了。”
“你知道让罗师傅冒充你爱人签字的后果吗？”
刚才是罗师傅给场里打了电话。
现在大半夜都下班了，他没办法只能给总机室打电话，麻烦接线员去找何远斌。
值夜班的接线员一听说是人命关天的事也不敢耽搁，赶紧叫了场里巡逻的民兵去找何远斌。
这件事不找何远斌没办法解决。
医院这边不只是要介绍信，还会打电话去分场的办公室核实。
天亮之前不解决事就大了，一个电话打到办公室想捂都捂不住。
罗师傅也是没办法了才大半夜的把何远斌折腾来了。
张秀琴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会和罗师傅结婚的，只要罗师傅不嫌弃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她说完这句话眼里的泪更止不住了。
罗师傅赶紧走过来摆着手，“不行不行，我不是嫌弃你，我比你大着十多岁，还是个劳改犯，和我结婚太委屈你了……”
张秀琴虽然未婚先孕了，但是这么长时间她的人品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非常能干，性格也好，对养猪班的这些小妹妹们也都照顾有加。
而且人家是京城来的高中生，就算出了现在这个事也不该委屈地嫁给他一个劳改犯。
张秀琴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泪，“罗师傅，我不委屈，我是心甘情愿和你结婚的。”
何远斌也看向他，“不结婚你就要按流氓罪处理。”
不结婚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就是流氓吗？
本来他就是劳改犯出身，出了这种事，大家肯定会把过错方全都安到他身上。
“现在要么张秀琴改口，要么就是先结婚，之后的事你们再自己决定。”
他说的这些话可不是吓唬人，也不是为了要给罗师傅强行绑定一个老婆。
想想之前他怕弟弟恋爱的事曝光都能妥协和杜雁书结婚，现在比那个可严重多了。
这是未婚先孕。
刚才要不是张秀琴危在旦夕，没有介绍信想做手术门都没有。
如果张秀琴现在改口，处分少不了，还要交代孩子爸爸是谁，会把她关在禁闭室写检讨。
是自愿还是被迫，还要交代过程，要经过保卫科审察再交到场办公室。
到时候还会被安排最苦最累的活。
别以为养猪是苦活累活，在农场负责养牲畜的都是俏活，要么是幸运分到的工作，要么就是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不然的话那些下大田的知青们为什么羡慕后勤队的这些知青？
每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就是撮撮粪，打扫一下牲口圈。
别以为下大田的知青们冬天没什么活可以休息，修大坝的活都是他们的。
罗师傅看向张秀琴，他自然是知道张秀琴要是现在改口的后果，他咬咬牙，“行，先结婚，等你好了我再和你离婚。”
张秀琴看向他，轻摇着头，“罗师傅，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不会离婚的。”
罗师傅对她的话没在意，比自己小了十多岁，长得又不错，还有文化，还能和他这半大老头子的劳改犯过一辈子？
将来有一天肯定要回京市的。
何远斌又看向杜雁书和姚小翠，“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吧，一个留下来陪护，一个回去上工。”
负责饲养母猪的三个人总不能都在这里。
“我回去，让雁书在这。”姚小翠首先站出来，“雁书你留下，猪舍那边你们不用管了，我全包了。”
说完还豪气地拍了拍胸脯。
杜雁书点点头，“好，那我留下。”
何远斌看向一旁的罗师傅，“你回去把申请书写了，剩下的我去和薛主任说。”
罗师傅点点头，何远斌拍拍他，两个人一起出了病房，一直走到医院门口才停住脚。
“老罗，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婚姻自由，不能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就不管人家自己的想法了。
“我有啥反悔的，我这条件有人愿意嫁就不错了，委屈的是小张，眼下就先这么着吧，等着她养好了再离婚。”老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烟纸，拿出烟盒倒了点旱烟，卷了卷。
点上火抽了一口，眼睛看向别处。
何远斌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罗师傅摇摇头，“不知道。”
虎子伸着舌头哈着气向何远斌扑过来，何远斌拍拍它的头。
没看罗师傅，但是话是和他说的。
“张秀琴是不是和陈茂青是一起来的？”
罗师傅没做声，何远斌也没再追问。
陈茂青就是在他之前的那个大队长，后来调到总场办公室，大概三个月前听说回京了。
和张秀琴一样是六三年来支边的京市知青。
病房里，姚小翠和杜雁书、张秀琴告别完也出了病房。
“你们两个坐爬犁回去，不用管我。”何远斌挥挥手让两个人先走，他又转身进了医院。
先去和医生说明情况，张秀琴是他管辖下的三大队职工，他来了医生自然不会再给场办公室打电话核实，只是嘱咐一句尽快把介绍信拿过来。trip118.com
病房里张秀琴让杜雁书帮忙要来纸笔，让杜雁书代笔写了一份结婚申请书，她再自己签上名字。
“雁书，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坏的？”
杜雁书没做声，这种情况在现代来说就是找个老实人接盘。
张秀琴看着前方，眼神有些空洞，“罗师傅是个好人，我说的也是真的，这个婚只要结了，他不嫌弃我我就不会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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