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鉴定报告不是什么秘密。
钟艾不说，季染也比谁都清楚，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但这是他和季染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一个秘书，替他说出口。
季染不提，他更加不愿意提。
那个孩子，是季染和其他男人生的，就算是在他们离婚后怀上的，也仍旧是他心里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秦林城脸色阴沉，眉宇间积起戾气。
“谁允许你旧事重提？！”
那个孩子没能活下来，不管是不是他的孩子，季染都会记恨他。
不提起还好，一旦提起，就是让季染恨上加恨。
季染只会更加认定，是他故意不救那个孩子。
“秦总，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您，解释一下当年的事情……”
秦林城厉声打断：
“轮不到你来替我解释！下车！这段时间你不用来上班了！”
车子停下，钟艾双腿刚着地，车子重新启动，箭一般地驶离。
“去S县。”
钟艾提了亲子鉴定报告，难怪季染会突然去S县。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连着去两次。
第二次，连情绪都显然不对了。
“开快点！”
秦林城手掌撑开，指腹按捏两侧太阳穴。
她怀着身孕，情绪激动，从京州到S县，要开过高速，万一……
秦林城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跳。
“把手机给我。”
司机将置物架上的手机递还给秦林城。
“汪局，我是秦林城。”
秦林城亲自给交管部门，打了一通电话过去。m.trip118.com
“是，我太太怀着身孕，跟我闹了点小脾气，开车上了去S县的高速，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
秦林城对着电话，态度是从未有过的谦逊。
“我明白了，秦总，我立马调出各个路段的监控，一有消息，就向您汇报。”
接到秦林城电话的汪局，受宠若惊。
“您放心，我们会给秦太太开道，将她平安护送到S县，等您过来接她。”
“不要让她觉察到。”
不然，她会以为他派人跟踪她，剥夺她的人身自由。
秦林城声音沉稳。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他额头冒汗，下颚线紧绷。
司机想，秦总一定是急坏了，不然也不会亲自打这通电话。
钟艾怔怔地站在路边。
她本来是一个聪明，又极有分寸的人，做秦林城的秘书时间太久，慢慢地失了分寸。
尤其这两年，秦林城给她升职加薪，信任有加。
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通过她这个秘书，转达给秦林城。
身居要职，无限风光，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尽管，她在南洋说的那些话，是站在秦林城的角度，想让季染不要再继续误会下去。
但她忘了，她只不过是一个秘书。而季染，是秦林城的太太，甚至是开始放在心尖上的人。
一个秘书，没有任何资格，对秦太太说教。
季染坐牢那次，她被秦林城发配到海外，直到季染出狱，她才得以回国。
那次她还是受秦林城指示，让季染身陷囹圄。
这次，她擅自做主，旧事重提，秦林城怕是不会轻易饶恕她。
钟艾惴惴不安，她拿出手机。
“沈朗……”
“什么事？”
沈朗接起电话，语气不太好。
心里对钟艾有些不满，很自然地表现出来。
他不像钟艾，即使跟在秦林城身边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隐藏情绪。
别说对钟艾，对秦林城，他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钟艾情绪有些绷不住，眼底泛红。
“你还能有什么事，除了被秦总批评，其他事情在你眼里，都不是事情。”
沈朗没好气地说出口。
钟艾竟没法反驳，沉默不语。
沈朗“喂”了几声之后，失去耐心。
“你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嗯，没事了，你挂吧。”
沈朗被钟艾弄得莫名其妙，“啪”地挂了电话。
钟艾捏着手机，垂下手臂，她是脑子进水，才会给沈朗这个直男打电话。
他满脑子只有他的学姐。
被他知道她在南洋说的话，只会让他跳起来，狠狠数落她。
*
季染开着车子，一路狂飙到S县墓地。
护送的车子，看到她熄火下车，立即打了电话，向汪局汇报情况，汪局一刻都没耽搁，转述给秦林城。
“秦总，人已经平安到了，秦太太没有发现我们。嗯嗯，我们的人先不撤，等您到了，我们再撤。”
季染没有发现有人一直跟着。
她跌跌撞撞地下车，扑倒在小池的坟墓前。
墓碑上，还是那张照片。
纤细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沿着墓碑，缓缓移动到小小的照片。
也不能说，长得一点都不像。
眉眼间，还是有一点像她的。只是不像秦林城而已。
凯凯就是她的小池，她怎么能怀疑他，不是她的孩子？
季染泣不成声。
“小池，对不起，妈妈不该怀疑你。你千万千万，不要怪妈妈。你是妈妈的孩子，你就是妈妈的孩子……”
她坐在地上，双手怀抱墓碑，魔怔了一般，不停地说着话，声音越来越轻。
交管部门的人，远远看着，猜不出一个豪门阔太，有什么事情，能让她难过成这样。
山里的风，即使是春天，也透着一点凉意。
女人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听着很是心酸。
秦林城的车子，很快开到墓地。
不等司机开车门，秦林城就自己打开车门，迈出修长笔直的腿。
他朝交管部门的人，微微颔首，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谢意，便大踏步地朝季染所在的位置走去。
已是傍晚，山间寒意袭来。
坟前，女人光着脚，佝偻着背，小小的身体，和墓碑抱成一团，完全不顾及自己还怀着身孕。
秦林城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肢，想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他靠近她时，她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沉木香，冰冷压抑，令她厌恶又害怕。
她死死地抱住墓碑。
“别碰我！”
她声音嘶哑，冰凉的脸，贴着更为冰凉的墓碑。
“季染，跟我回家。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季染抬起头，转身面对秦林城。
她眼底冰冷，透着彻骨的恨意，像一把刀，生生剜向秦林城的胸口。
“回家？回哪个家？秦林城，我的家，早就没了。”
她打掉秦林城的手，扶着墓碑，艰难起身。
“秦林城，我只生过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叫小池。你把我送进监狱时，他在我肚子里刚刚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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