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那日在夫人的门前站了有一夜。
.....
二少爷活像是个缩小版的大少爷，尤其是神情猛地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
因着夫人的突然离世，少爷去仙门的事情，晚了有大概快一月。
本来也是相安无事的，但少爷要自己照看那两个娃娃。
小厮在外面曾远远地看到过一次。少爷怀里抱着那小女娃，手里拿着特制的小瓶子喂着奶，表情温柔的有些诡异，动作也熟练极了。
至于二少爷，则在一旁又哭又叫，甚至叫得嗓子都哑了，那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在哭，倒像是在怒吼。但少爷看都不看一眼。
不过更为奇怪的是，二少爷的叫喊声，一般会在少爷放下怀里的女娃娃时结束。
后面，到了少爷不得不走的时候，他却依旧沉迷于养娃娃，完全忘了去往仙门修炼之事。小厮只能去劝，
他原以为会比较麻烦，但没想到少爷沉默了一瞬后，便很快应下，时间还定在了当天。
一想到以后一大段时间都再也见不到少爷了，小厮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无比诚恳：“少爷放心，就是你以后不在府上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二少爷和大少奶奶的。”
这一修炼，少爷还不晓得何时才能回来。修仙练道到一定程度可保持容貌不变，但这小女娃可是个普通人。
若是少爷回来晚了，这小娃娃指不定头发都要白了....
“少爷记得早点回来。”小厮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但少爷根本没看他。他抬头后看到的，是少爷走向屋中的背影。
少爷眉心皱得越发的深，回房里一左一右地抱起了两个娃娃。确切地来说，一个的却是抱在怀里的，另一个则是提着后脖颈的.....
少爷看着二少爷，口中喊着，“小怪物。”
可实际在大家眼里，比起二少爷，少爷这般的才更像是怪物。
二少爷也是个奇怪的，一双灰色的眸子，在白日里尤其的明显，眼中跟时常蒙着层阴沉的雾气般。
二少爷这次并未冲少爷大叫，而是身体灵活地翻过身，一口咬上了少爷拽他衣领那一只手。
只一口，小厮便看到了那隐隐顺着少爷手背留下的红色血液。
这兄弟怎么跟仇人似的。
小厮懵了，但更懵的还在后面。他眼瞅着少爷迈着步子朝院外走去。便立即跟上。
少爷怀里带着两个娃娃，但走的还比他快。
他一路小跑，少爷早便到了门口。
恰逢一辆马车经过。小厮莫名的懂了少爷想做什么。
少爷这是想把二少爷给扔了啊！
他当时吓死了，伸手想要去阻拦，少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安抚他，“这小怪物命硬，死不了。”
二少爷仍咬着少爷的手背，那血顺着少爷的手流的衣摆上都是。
马车越来越近，少爷的动作极为果断，精准地把二少爷扔上了马车，扔完了后甚至还拍了拍手心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小厮脑袋空空的，只能隐隐听到二少爷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
他看着少爷路过他身旁，又停下了脚步，“放心，死不了。”
二少爷这才刚满月，他放什么心啊。小厮崩溃。
重点是几日后老爷回来了，怎么跟老爷交代。小厮眼巴巴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已经可以预想到，老爷回来以后大发雷霆，然后他收拾行李，丢了饭碗回到老家。
“二少爷没了，该怎么办啊。”小厮跟在少爷后面，快要哭了。
少爷依旧是惜字如金，瞥了他一眼，又垂眸去看怀里的娃娃：“以后府上没有二少爷，只有祁小姐。”
小厮仍听不明白，伸长了脑袋：“啥....少爷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少爷抬起一只手按了按额头，看他的眼神愈发像看傻子，却也淡淡解释道：“我不在府上的时候，她就是我的妹妹。”
“少爷，我懂了。”小厮点头。
他们少爷意思是，他不在府上的时候，大家就拿这娃娃当小姐看待，糊弄老爷。
但等少爷他后面回来了，那这娃娃就是少夫人。
少爷朝马车走去，那小娃娃又到了春娘怀里。小厮明显看出了少爷是不舍得，至于怎么看出来的，少爷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他想不懂都难。
少爷明明一脚已经迈上了马车，但又忽地拐了回去，
他到了春娘身前，皱眉看着那个小娃娃。
小厮眼瞅着，立马跟上，嗓子里却跟堵了什么一样，说不出话。少爷、少爷是个又要做什么了？？！
但万幸，少爷只是低垂下头，用面颊去轻蹭了蹭那小娃娃的脸。
在被吧唧亲了一口后，少爷的眼睛亮的吓人，耳根却红红的。
少爷那时候，也是小小的一只，脸红红的看上去就跟个纯情少男似的。
那画面格外的温馨，会冒粉红泡泡一样。
但少爷在一盏茶的工夫前，可是亲自扔了他那可怜的弟弟。小厮在一旁麻木地看着。
他知道的太多了。
不...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得太多了。
—
少爷去了仙门。
老爷几日后也回到了府上。
但会站在门前迎他回来的夫人，却不在了。
也不知老爷是不是终于感到愧疚了。府上再也没有了那乱七八糟的姨娘们，他不再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也不再继续去追寻在他那白月光身后。
好像是被夫人的死唤回了良知，他终于开始做正经事了.....
老爷自小宠着小姐长大，但时不时地会去夫人的房间坐一坐。
夫人去得那天是个雨夜。每逢雨夜老爷的脾气便格外的暴躁。但小厮听得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不对不对，狗才不贱。小厮摇头。
小姐从小便呆呆的，虽然看上去跟常人没有两样，但美则美矣，却跟没有灵魂似的。老爷曾找高人给小姐算过。
那高人说小姐魂魄不全，待成年的那一日，所有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前两日，小姐突然晕了过去。
那日，或许便是小姐的生辰。小厮心中猜测。
而少爷，也是那日从仙门回到祁府了的。
小姐明显是喜欢少爷的，她去少爷门前说的那些话，听得他都脸红。
小姐和少爷也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小厮以为，事要成了。幸好小姐的头发没等白，但他的头发可要白了。
他等不及了，话都没来得及听完，便故意找人告诉老爷曾经的事情。但他....好像帮了倒忙。
少爷似乎真准备拿小童养媳当妹妹来看待。
少爷长的好看，冷冷的，在天热了的时候尤其管用。那张面无表情的面瘫脸更是酷极了，但他前两日竟然对小姐说，小姐是在痴心妄想。
他还以为少爷是准备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但少爷似乎忘了些什么。
更甚至，在自家媳妇儿早些年被老爷指了门婚事的时候，也不在意。
不对....
也是在意了的。
去了仙门以后，鲜少再管祁府之事的少爷，那时候应该是寄回来了一封家书，说什么小姐年龄尚小，他不同意！
小厮摇了摇了头，又摸了摸自己多了的白发，不再去想旧事。18小说
隐隐有雨滴落在了面上，带起了凉意。小厮不在意，接着往前走，在路过一处屋前的时候，屋内亮着灯，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是老爷在哭。
他在夫人的房间里哭。
是后悔的吧，所以才会在小姐生病的时候，立即把那枚传家宝灵丹拿出来，眼也不眨地喂给小姐。
小厮叹了口气，不再多看，接着朝自己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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