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个有始无终的故事，喝了一肚子的青梅酒。
冷婉趴在桌上，意识消失的前一秒，还只觉眼睛酸涩无比。
原来啊，这世上多的是不得善终的爱情，也多的是无处可诉的遗憾。
不是喜欢就一定要终老，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已经足够照亮一生了。
吴氏这辈子过的并不算好，生活在无赖的手底下，三天两头的就挨打。
没有挨打的日子，还要出去做活，给那无赖挣赌资。
饶是这样，只要一想起当年那位小公子，她的眼底也仍旧有光。
次日醒来，冷婉一睁眼，就看见了张秉儒转悠来转悠去的身影。
这铺子本就不算大，他两个来回，差点把冷婉的头给绕晕了。
“张老头，你干嘛呢？”
皱了皱眉头，冷婉不客气的冲他喊道。
叹了口气，张秉儒又重新开始转悠。
“你不知道，今天是殿试的日子。”
死机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冷婉才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今天是傅九澜参加殿试的日子？”
从清水村到现在，傅九澜一直在科举的路上高歌猛进。
若不是这次不告而别，恐怕他结束殿试之后，也要同冷婉合离。
这阵子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冷婉竟然都忘了这个日子。
“对啊！”
张秉儒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语气之中尽是惋惜与愤然。
从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开始担心今日了。
作为老师，他既相信傅九澜能够一举夺魁，又觉得这路上荆棘满地，还是担心。
可真到了今日，他却连他有没有去考试都不知道。
捂着胸口，那里头有一颗心脏正在狂热的跳动。
“我去看看！”
从桌上撑着站了起来，甚至顾不得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苍白的脸，冷婉拔腿就往宫门口跑。
跑了一路，冷婉都没在街上碰见什么人。
看来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
等到宫门口的时候，正午门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
被人群挤在外面，冷婉一边喘着气，一边踮着脚张望。
“你这人，挤什么？”
前面有个大哥被冷婉推了一下，于是十分不满意的扭头瞪了她一眼。
“大哥，殿试结束了吗？”
顾不得别人的目光，冷婉开口问道。
“还没呢，结束了我们在这儿等什么。”
显然刚刚被推了一下，大哥还是有些不高兴，于是丧着个脸回答。
“奥，谢谢。”
冷婉目不转睛的盯着宫门口，压根儿就不在意大哥的脸色。
又等了好一会儿，冷婉都望眼欲穿了，前面的人群才传来了一阵骚动。
“结束了结束！”
“真的吗？”
“今年不知道又是哪位少年郎啊……”
耳边传来了人群中的议论声，冷婉一边往前挤，一边认真听。
“挤什么？”
“这姑娘怎么那么不懂事，见人这么多还要挤！”
“你这人懂不懂礼数！”
人群中不绝于耳的都是对冷婉的抱怨，可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只想去最前头，第一个看见从宫门口出来的少年郎是不是她的傅九澜。
“状元郎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刚刚还骚动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几千双眼睛刹那间都集中在了打开的宫门之上，似乎大家都在期待。
高头大马簪着一朵丝绸红花，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身着绣着仙鹤的红袍，头顶乌纱帽，坐在高头大马上缓缓出来了。
几个月来的日思夜想，几个月来的茶饭不想，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看见傅九澜的那一刻，眼泪便夺眶而出。
说不出是什么感情，总而言之，冷婉就是满心的酸涩挥之不去。
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真的出现了，只不过如今的他身穿华服，是那么耀眼。
用尽全身力气，冷婉冲出了人群，一下子便来到了傅九澜面前，挡在了他的高头大马前。
“快来人，把这个女人拖下去！”
见有人挡在新科状元面前，一旁的侍卫忙叫喊着要去抓她。18小说
“等等。”
从他们摆了摆手，傅九澜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有那么一瞬间，冷婉的内心还在狂喜，以为傅九澜是认出了自己。
结果下一秒……
“姑娘，还烦请你往旁边让让，要不一会儿伤了你就不好了。”
他叫她姑娘，叫的疏离又生分，好像两人不曾相识。
一颗心碎了一地，冷婉惊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甚至忘了自己是为什么会挤到这前头来。
见冷婉还不走，傅九澜皱了皱眉头，却也只是没说话，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当真不认得我？”
仰着小脸，冷婉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人，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一汪湖水，倒映出她自己的身影。
“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认得你？”
狠了狠心，傅九澜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你当真……”
后头的话她没说完，却好像丧了气一般，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一边摇头，一边退到了一旁。
她嘴里念念叨叨，不知是在告诉别人，还是在提醒自己。
“这是新科状元，不是我的傅九澜……”
盯着那个落寞狼狈的身影，傅九澜的眼睛仿佛被刺伤了一般，几乎不敢去看。
他手握缰绳，继续驱马往前。
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前，仿佛就此分道扬镳了。
错身的一刹，傅九澜心中也掀起了波涛万丈。
其实他一点都不稀罕这个状元的位置，一点都不想去给那狗皇帝当臣子。
他恨不能立刻跳下高头大马，将冷婉拥入怀中，告诉她他回来了。
可他不能，他不能再将她带去险境。
他要去的地方，注定是淌血的，注定是尸骸遍地的，也注定是随时要弃了这条命的。
傅九澜要报仇，他没得选。
可冷婉呢？她还有鲜活的人生，还有明媚的未来。
她还想把自己的脂粉铺子从京都一路开到江南，将来找一处勾栏水肆，了此一生。
所以他黑暗的人生，还是不要拖她下水了。
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傅九澜的那双眸子里重新带上了笑意和淡漠。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今日，他就该是京都城里最高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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