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贵妃被夏侯纾的话彻底激怒了,指着她对围攻的侍卫们说:“还愣住干什么!赶紧抓住她啊!”
众所周知,夏侯纾虽然位分很高,看似颇得圣心,可这段时间大家都看明白了,传言不过是传言,陛下对她并没有那么宠爱与骄纵。而且方才在毓韶宫正殿里,他们亲眼看到夏侯纾忤逆帝太后,殴打姚贵妃,连平康长公主都嚷嚷着要捉拿她,他们还有什么顾忌呢?
侍卫们立即重新布阵围攻。
看着侍卫们挥着刀继续朝自己步步逼近,夏侯纾不得不再次紧握住手中的佩刀,忍着浑身的剧痛,用尽最后的力气刺向晃过眼前的人影。
既然人为刀俎,她为鱼肉,那她今日就非得弄个你死我活不可!
她就不信,事情闹成这样,独孤彻还能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侯纾又与冲在前面的侍卫交手了几个回合,始终找不到致胜之法,反而被逼得节节败退,不知不觉就推到了桥中央。而那些侍卫就看准这个时机,持续不断的攻击她,意图以此逼她束手就擒。
“住手!”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
夏侯纾微微转过头,看清楚那是她期盼着的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神情慌张,步履凌乱,正尽力的向她跑来。
也就在此时,一柄锋利的长剑突然从背后刺来,狠狠扎进了她的身体。
夏侯纾呜咽一声,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笑意,接着便有热热的液体从嘴角流出,隐约觉得左肩上盛开了一朵大红的牡丹,一如从前她在御花园中见到的一样绚丽、灿烂。
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佟淑妃冷冷的忠告——皇宫不适合你。
然后她觉得天旋地转,一切如夜幕降临。
混沌中,夏侯纾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站在一望无际的海水中,目光所及处,水天一色,甚至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水。海水慢慢的浸湿了她的衣裳,刺骨的寒冷像一条蛇一样缓缓缠绕上来,四周全是冰冷的绝望。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倒影,那是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有着稚嫩脸蛋和身体的小女孩,眼睛里有着不属于那个年龄的神采,绝望而又倔强。然后眼前的画面突然动了起来,她看到北原战场上,一个身穿银色铠甲、披着红色披风,手握红缨枪的英俊少年冲锋陷阵,消失在茫茫风沙和战火之中。随后画面一转,她看到自己蹦蹦跳跳的从泊云观出来,问庄护卫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家,见到父母。庄护卫还低下头来温和地跟她说话……
海面突然刮起风来,紧接着又是一个巨浪打过来,夏侯纾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就看见巨浪里有一个矫健的身影驾着马车坠入悬崖……
一切都在回放,那些痛苦的记忆就像掩盖着浓烟的黑洞一样惨绕着她,吞噬着她,让她无从逃走。
画面突然转变成云溪,她被人五花大绑,正在接受审问。旁边的火盆里放着烧得通红的烙铁,不时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不——”
夏侯纾大叫着坐起身来,不停地喘着粗气。
她这是在哪里?她死了吗?夏侯纾愣愣的打量这周围的一切,感觉到手心有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她这才注意到握着她的手的主人。
那是一张极为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是她濒临绝望时所看到的那张脸。此时此刻,他的脸上爬满了疲惫,下巴上一圈胡须如草芽般破土而出。m.trip118.com
“原来我还在做梦啊,你怎么连梦里都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呢?你出来干什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要为了维护她而重罚我呢?”夏侯纾拍了拍晕乎乎脑袋,小声自言自语,然后赶紧闭上眼睛。
独孤彻很快就被她的自言自语和拍脑袋的动作惊醒了,连忙拉住她的一只手,欣喜道:“纾儿,你醒了?”
这画面真实得让人有点期待和感动,直觉告诉她,确实有人在叫她,可她的理智又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她惊喜着、疑惑着、也犹豫着,然而手心传来的的温度却又真实得叫人难以置信。她慌忙睁开眼睛反手抓住那只手,一个劲的哀求道:“救救云溪!救救她!”
说完才她发现这不是她自己的声音,沙哑而粗糙,像只烦人的乌鸦。
她确定她现在是真的醒过来了,眼前的人也确实是独孤彻。
独孤彻先是被她的叫声惊住,然后伸手将她额间的碎发拨到耳后,轻声说:“别担心,她没事。”
“你没骗我?她真的没事?”夏侯纾凄楚地看着他,可他眼睛里除了安静,她什么也看不到。云溪那个傻丫头,她在最后一刻替她叫来了独孤彻,希望她会没事。
“我想见见她。”夏侯纾说。
独孤彻神色犹豫,似乎为了安抚她,只好说:“你只要安心养好身子,朕自会让她来见你的。”
夏侯纾愣了愣,这话听起来很怪异。既然云溪没事,那为什么不可以来见她?联想着自己刚才的梦,她觉得独孤彻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不,不对,你在骗我。”夏侯纾看向独孤彻,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抓住他的衣襟,强忍着伤口被拉扯的疼痛,追问道,“云溪出事了对不对?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独孤彻再次握住她的手,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郑重道:“朕向你保证,她不会有事,朕只是有些话要问她。”
“你们要问她什么?”夏侯纾猜不到他究竟要干什么,但是联想起自己弄得如此惨状的原因,不禁又害怕起来,“你们要拷问她了对不对?我没有做过任何苟且之事,你相信我,我是清白的。云溪她也是无辜的!”
夏侯纾有点后悔了,她不应该让云溪掺和进来的。
“别胡思乱想,朕知道你是清白的。”独孤彻说着赶紧扶她躺下,又替她盖好被子,“你好好歇着,朕晚点再来看你。”
夏侯纾伸手去拉他,可是没有够着,只得默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咬紧牙关,刚一用力,便觉得身上像刀割一般的疼,无数的伤口像是随着她的苏醒而苏醒,不停的折磨她,直到她再次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身上的剧痛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从体内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的炙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火炉,这种烈火焚身的感觉逼得她几乎要咬舌自尽。
守在床边的雨湖和乌梅早已不知所措,慌忙派人去请太医和陛下。
身体越来越热,像无数的火焰在她的体内燃烧,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叫嚣着。她看到小宫女们进进出出的跑动着,看到独孤彻惊慌失色的带着沈太医大步跨进来,屋子里人影颤动,可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升起一股雾气,夏侯纾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身上的衣物被一层层解开,整个人都像是置身于一个大大的蒸笼里,只不过那热气却让她感到稍微的轻松。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重获新生一样。身上的伤口已不再撕裂般的疼,还有些结痂的迹象。
“娘娘,你可算是醒过来了!”雨湖又惊又喜,像是被吓坏了一样手足无措,“我这就叫人去禀告陛下!”
“等一下,扶我起来。”夏侯纾轻轻叫住她。她的声音仍然沙哑着,浑身都没有力气。她看了看从窗户里投映进来的阳光,不由得好奇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雨湖愣了一下,一边扶她坐起身来,一边含着泪回答道:“娘娘,今天是八月十六,昨天是中秋节,不过宫中并未庆贺。”
“八月十六?”夏侯纾重复着她的话,她出事那天是八月十二,也就是说,她已经在这里躺了四天!
独孤彻说是有话要问云溪,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几天了,就算有再多的问题,这会儿也应该问完了吧?以她俩多年的主仆情义,云溪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此时该是守在她床前才对。不过也有可能云溪是守了她太多天给累倒了,被宫人扶回去休息了。这傻丫头!
“云溪呢?”夏侯纾又问。她现在就想见见云溪,确认她是平安的。
“这个……”雨湖犹豫了一下,似乎认真的琢磨了一下措辞,方回答道,“陛下让云溪去协助调查了,过些日子就能回来,娘娘不必担心。倒是娘娘你,可把奴婢们给急坏了,还好娘娘福大命大,陛下若是知道娘娘已经没事了,肯定也高兴地不得了。”
“怎么会这么久?”夏侯纾皱着眉头问,完全不理会雨湖故意转移话题。按理说,雨湖也是她从越国公府带进宫来的,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向着她,不会有所隐瞒。可是她的神情分明在撒谎。
“陛下很重视这件事,自然是久了些。”雨湖笑道,尽量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可那表情却很不自然。
正说着,便见碧桃端着药进来了。看到夏侯纾醒了,碧桃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欣喜。不过她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向夏侯纾躬身行礼,温和的说:“娘娘,该换药了。”
夏侯纾点点头,碧桃就上前来跟雨湖一起替她换药。
她们替夏侯纾解开中衣,看到她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口,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她这回可真太受罪了!
夏侯纾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由得叹了口气。
雨湖听了忙安慰道:“娘娘别难过,陛下已经张贴了皇榜,为娘娘寻找名医,必不会让娘娘身上留下疤痕。”
夏侯纾却忍不住笑起来,就算请来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治好了她的伤口又怎样?伤痕全都刻在了心里,一刀更比一刀重。大夫也只能医得了她的人,医不了她的心。
夏侯纾闭上眼睛,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想卷入就能明哲保身的,多的是进退维谷,身不由己。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夏侯纾缓缓问道。
“娘娘,你还是安心养伤吧。”雨湖迟疑道。
“你觉得我能安心养伤吗?”夏侯纾睁开眼睛看向她,说:“雨湖,你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人了,我不希望你跟乌梅一样骗我。”
“娘娘,奴婢必定对娘娘忠心耿耿!”乌梅吓得慌忙跪在地上一再向她保证她们的衷心。
雨湖却倔强的咬着嘴唇。她跟云溪也是相识相知多年的好姐妹,心里自然还是惦记着她的,甚至恨不得当时自己也在场,替他承担些罪责。可是陛下走之前特意叮嘱过,不许她们向夏侯纾透露云溪的实际情况,更不能说宫里的任何事情。
夏侯纾无意再多说些什么,便再次问了她要的答案,态度十分坚决。
雨湖了解夏侯纾的性格,也知道这件事终究还是瞒不过去的,与其让她心怀疑虑不得安生,还不如直接交代清楚,让她安心静下来好好养伤。打定主意,她便说:“陛下已经查明是贵妃娘娘想陷害娘娘你,所以,贵妃娘娘已被褫夺封号,禁足景华殿。”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18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登凤阙更新,第267章 隐瞒免费阅读。https://www.trip11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