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青葵回头看了一眼独孤彻,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轱辘轱辘直转。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是随口问问,还是想套她什么话?
钟青葵想了半晌也想不明白独孤彻问这个有什么用意,只好抿了抿嘴,回答道:“回陛下,臣女与纾表姐是表姐妹,自然感情深厚。”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独孤彻自顾自点了点头,又道:“今日之事,回头还得请钟四姑娘好好安抚一下夏侯姑娘。”
钟青葵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安抚自家表姐,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用的着他这一国之君来吩咐?不过,既然天子这么重视自家表姐,想来此事并不简单,她不如趁此机会打听一下内情。
“陛下,纾表姐今日受了委屈,我这个做表妹的去安慰她是应该的。”钟青葵态度温顺,只是说着说着她就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十分为难的说,“可是你们谁也不肯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叫我如何安抚?”
独孤彻看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嘴角也浮出一丝笑意,心想这姐妹俩不愧交情匪浅,连说话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你与她既然感情深厚,还是你亲自去问她吧。”独孤彻说。
发生了这种事情,夏侯纾愿意告诉她,是夏侯纾的事,可他却不能说。
钟青葵撇了撇嘴,果然都把她当小孩骗呢!
钟青葵见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转换了一下思路,改用旁敲侧击的战术,假装不经意间道:“臣女听纾表姐提过,说是福乐公主待人极为真诚,之前她在宫中的时候,没少受到福乐公主关照。陛下方才说纾表姐是去见福乐公主的时候中了暑,可是为何不见福乐公主呀?”
独孤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神里也浮起一丝寒意,不过待他看向钟青葵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福乐公主被吓着了,朕便让人送她回宫了。”独孤彻面色从容的解释道,丝毫没有无中生有的痕迹。
“原来是这样呀。”钟青葵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而没过一会儿,她又露出满脸的疑惑,追问道:“臣女听说福乐公主才八岁,还是个小孩子呢。既然她吓着了,陛下为何不亲自送她回去,却偏偏要亲自送我纾表姐?”
难不成在你眼里,纾表姐更重要?
当然,后面这句话,钟青葵没有说出来。
独孤彻也是一愣。他光想着怎样掩盖偏殿里面发生的事,所以临时拉了福乐公主的名号来做幌子,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小女孩会有什么坏心意。可是如今听了钟青葵的话,他才发现自己的谎言有多么经不起推敲。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不顾女儿受到的惊吓?
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他在那一刻把夏侯纾看得比女儿还重要!
想明白后,独孤彻笑了笑,赞赏道:“钟四姑娘不愧是恭王的亲生女儿,分析推理的本事也深得恭王真传!”
“陛下谬赞了,臣女不过是一时好奇就随口问问而已。”钟青葵皮笑肉不笑。她长这么大,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生来不是男儿身,空有一颗灵活的脑袋,却不能传承祖辈父辈用心血浇灌的长青门。
独孤彻见她兴致缺缺,便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两人干脆连话都不说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房内才传来钟玉卿带着哽咽的惊喜声。独孤彻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进去,便看见夏侯纾已经醒过来了。然而她却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坐榻上,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纾儿,你怎么了?”钟玉卿显然被女儿的反应吓到了,连忙扑过去握着她的一只手,满脸的担忧,“你别吓我!”
“这孩子怕不是还没有缓过来吧?”恭王妃也焦急不安,朝着夏侯纾说,“纾儿,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都很担心你。尤其是你母亲,她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已经在这里守了你近两个时辰了,腿都麻了。你好歹跟我们说说话,哪怕就说一句也行。”
钟青葵光看着又忙不上忙,只能跟着干着急。随后她看了旁边的独孤彻,想着他放在守在外面时的神情,跟着安慰道:“纾表姐,今日姑母和我母亲都在,你有什么委屈就大胆地说出来,我们定能为你做主。再不济,还有陛下呢!陛下他也很担心你,一直等在外面。”
夏侯纾这才微微侧目,随后便坐了起来。她看了看围在坐榻前的母亲和舅母,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尽量语气平和的说:“母亲,舅母,很抱歉又让你们忧心了,不过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再担心了。”
恭王妃方才已经与钟玉卿交换过了彼此的情报,所以现在当着独孤彻和钟青葵的面,她也不好再说太多,只好拉了拉夏侯纾,继续安慰道:“纾儿,舅母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难过。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回想也没有什么用,人啊,得向前看。刚才陛下已经与你母亲商量过如何处置了,咱们先回去,路上让你母亲再与你详细说说,好吗?”
“什么样的处置方式不能现在说?”夏侯纾很是诧异,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身边的几位至亲之人,然后她就看到了站在对面满脸担忧和好奇的钟青葵。也对,偏殿里发生的事,确实不方便当着钟青葵的面说出来。
“我真没事了。”夏侯纾强作镇定的笑了笑,然后说,“请母亲和舅母先带着青葵出去等一会儿吧,我有事想跟陛下谈谈。”
钟玉卿手上一僵,心想方才独孤彻说的话果然没有骗她,可是这么大的事,女儿为什么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呢?
恭王妃面露难色,刚发生那样的事,纾儿这孩子都还没有缓过来呢,怎么能让她与陛下单独相处呢?
钟青葵则一脸懵懂和疑惑,暗暗猜测自家表姐与陛下的关系非比寻常。不然陛下为何不顾自己的亲生女儿,偏偏在这太医院里苦守一个下午?
独孤彻却已经猜到夏侯纾可能会问他什么,静默着没说话。
钟玉卿了解女儿,她不想说的时候,自己逼着也问不出什么来。她缓缓站起身来,在恭王妃的搀扶下带着钟青葵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夏侯纾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着。其实,在她发现自己被下了药且浑身疲软无力时,她就已经开始慌了;随后再看到照云长公主母子忽然出现在偏殿里,她就更慌了;尤其是照云长公主指使那个宫女来扒拉她的衣裳时,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她宁愿成为凶徒的剑下之魂,也不愿承受那样的折辱!
她拼命的拒绝和反抗,可是一切就像是三岁孩童对抗一个孔武有力的大人,心有余而力不足,那种感觉,太绝望了!
独孤彻的突然出现,无疑是溺水之人能抓到的最后一块浮木,也是她最后的希望。她很庆幸他的出现,也很感激他出手相助。可她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明明知道真相,也清楚害她的人是谁,却不能处置。
夏侯纾终于哭了起来,抱着双腿缩成一团,从小声啜泣到肆无忌惮的的放声大哭,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屈辱和情绪。
独孤彻皱紧了眉头,轻轻朝她走过去,却不敢碰她。
屋外,钟玉卿也紧紧咬着嘴唇,一颗心被揪得紧紧的,身子不由的颤抖。恭王妃只好稳稳地将她扶住,又让女儿一起帮忙扶住她的另一只手。
夏侯纾哭了很久,哭到后面她有些累了,可是心中的憋屈却依然无法驱散,她便用牙齿狠狠的去咬自己的手背,想用肢体上的疼痛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很快,她的右手背上就出现了一排整齐的牙印,瞬间变得乌紫。
独孤彻意识到她的不对劲,立马俯身抓住了她的手,不许她再咬。随后他顺势坐了下来,一只手依然抓住她被咬伤的手,另一只手则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纾儿,你大声的哭吧,但是别伤害自己。”
夏侯纾依偎在他的怀中,继续大哭起来。
一个姑娘家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给心里造成的阴影就已经足够她很长一段时间会噩梦缠身了。18小说
独孤彻善解人意的没有立即再叫沈从斌进来替她处理咬伤的手背,而是轻轻抱着她,由着她哭。
夏侯纾又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哑了,才停下来。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心情来思考偏殿里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现在又在哪里,接下来该怎么办。然后她顺手揪着独孤彻胸前的衣襟,慢慢抬头看着他问:“陛下方才对我母亲说了什么?”
她能问这个问题,证明她已经缓过来了。独孤彻很是欣慰,但又不敢放松,只好如实回答道:“我把偏殿的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你母亲。”
“所以我母亲也同意了你的处置方式,是吗?”夏侯纾继续追问道。她原本很好奇的,可是看到母亲的神情后,她就已经猜到了。然而她还是希望独孤彻能亲口告诉她。
独孤彻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夏侯纾不解道,“你打算怎么补偿?”
独孤彻认真的看着她,笑了笑,许久才说:“你还记得上元节那夜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夏侯纾满脸愕然,她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独孤彻顺势抓起她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又问:“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问你可有后悔,但又害怕你说你不后悔。所以这么久以来,我也没有再去找你,以为这样你就会幸福。可是兜兜转转,你又出现在我面前了。如今我若再问你一次,你是否还是跟当初一样的回答?”
夏侯纾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立马将自己的双手抽了回来,微怒道:“你这是在同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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