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云观坐落于距离京城百余里望苍峰上,与护国寺的巍峨气派相比,泊云观显得十分不起眼。钟玉卿信佛,但是当年她听信了术士的建议后却将夏侯纾送去了泊云观,一来是因为佛门不收女弟子,恰好泊云观的主持曲白师太是智空大师的故交,便介绍了过去;二来也是因为进入望苍峰地势险峻深幽,易守难攻,入山只有一条青石铺就的小道,就连马车都很难通行,把夏侯纾寄养在那里相对比较安全。当然了,夏侯纾在泊云观住了八年都没能逃下山,也是因为望苍峰地势险要,唯一的一条入口被守得严严实实,她根本就无机可乘,无路可逃。
这次上泊云观,钟玉卿让云溪、雨湖和巧铃都跟了出来,同时还从夏侯渊的亲卫队里抽了十名高手骑马护送。再加上赶车的董效和另外几名运送礼品物资的车夫,一行近二十人的队伍十分醒目。
早上在家门口跟父母兄弟告别时,夏侯纾还勉强维持着笑意,可自从出了京城,她就像失去了活力一样,静静的躺在马车里,独自在脑子里细细地将泊云观的人事关系过了一遍。
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对于现在的夏侯纾来说,越靠近泊云观,她也越胆怯,像是被什么紧紧扼住了喉咙一样,无奈又无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长叹一声,以前她刻意的不去想,就以为自己忘了,可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对泊云观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云溪憋了一路,终于听到她发出一点声响,立马欣喜道:“姑娘,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饿了?”说着就去翻食盒,“郡主怕姑娘在路上饿着,特意准备了许多糕点,我特意留了几盒在咱们的马车上,还有几大盒在后面雨湖她们的马车里。要不你先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夏侯纾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食盒,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云溪,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只顾着吃的。”
云溪跟了夏侯纾那么多年,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变得忧心忡忡,可泊云观的回忆是夏侯纾的逆鳞之一,她也不敢轻易提及和揭穿,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又假装看不懂的样子问:“那姑娘你有没有口渴?”
不是吃就是喝,夏侯纾看着她欲言又止。
云溪立马识趣的闭了嘴,马车里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队伍后面的马车里,雨湖一如既往的抱着一本账本,努力地集中精力翻看着。她旁边的巧铃,因为这一路的颠簸,已经陆续下车吐了好几回了,此刻正气若游丝的半倚在一个大方枕上,却又无法完全入睡。
马车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外面的车辙声和雨湖不时地翻书声,巧铃百无聊奈,偷偷拿眼睛瞅了瞅雨湖,小声道:“雨湖姐姐,咱们姑娘今日有些不对劲啊。这都走了大半天了,每一次停顿休整,她都不肯下车,也不怎么吃喝。这要是换作往常,她哪里愿意待在马车里呀!”
雨湖的视线慢慢从账本上挪开,最后落在巧铃身上,清冷道:“曲白师太病了,姑娘担心了一个晚上,今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肯定没睡好。而且这一路颠簸,你都受不住了,还指望姑娘活蹦乱跳的吗?”
巧铃刚被分派来服侍夏侯纾没有多久,并不清楚夏侯纾以前的事,也不知道她对泊云观的复杂情感,自然辨别不出雨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只听到了她话里话外含枪带棒的嘲讽。她悻悻的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心里却默默抱怨自己真倒霉,偏偏跟雨湖同乘一辆马车,
为首的马车里,夏侯纾又躺了一会儿,听着马车轮子咕噜咕噜转个不停,她越发烦躁起来,便问:“我们现在到哪儿了?还有多久?”
云溪赶紧挑起帘子往外面看,又跟董效嘀咕了几句,方回过身来回禀道:“姑娘,我们已经到洪县了,估计傍晚能赶到留兴村。廖护卫说晚上我们就在那里落脚,明天一早再上山。”
望苍峰则处在洪县和裕县的交界处,从京城到泊云观,需要途径洪县。马车走得慢,再加上带着那么多人和物资,拖拖拉拉的也就更快不起来,所以一天时间都赶不到。不过到了洪县,也就算是走了一半的路程了。而留兴村是上望苍峰的最后一个村落,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日落之前能赶到留兴村,并在那里留宿一晚是最稳妥的办法。
夏侯纾继续躺下,任由马车将她带往那个阔别已久的故地。
一行人紧赶慢赶,直到夕阳几乎完全沉入了山的另一边才终于赶到了留兴村,躺了一天的夏侯纾也在云溪的招呼下懒洋洋的下了马车。
正是秋收时节,沿途都是黄灿灿的稻田,秋风拂过,荡起层层浪花,稻香溢满鼻尖。日落黄昏,忙碌了一天的村子终于安静下来,每家每户的房顶都升起缕缕炊烟,渐渐便有饭菜的香味飘出来,温馨而静谧,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反而显得有几分突兀。
村里唯一的一家客栈里,因为生意惨淡,中年的男掌柜趴在桌子上都要睡着了。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而且似乎人还不少,吓得他瞬间清醒过来,差点没坐稳。他赶忙伸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仔细一看,整个人都高兴得要飞了起来,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客官共有几位呀?需要开几间房?”
护卫队的首领姓廖,他先一步上前去交涉。得知客栈里还住着另外三个客人,双方很快就达成了意向。廖护卫扯下腰间的钱袋掏出几块银子丢给掌柜,大手一挥,直接包下了后面的一个侧院。
掌柜姓孙,他眉开眼笑的收起银子,然后领着她们去侧院客房歇息。
留兴村的客栈跟寸土寸金的京城不一样,因为地广人稀的缘故,这里没有两三层的高楼。客栈里吃住、仓库、马厩等功能都很齐全。
从客栈的铺面进去,便是一个大大的四合院,正前方是一个挑高了的的大房子,里面住了客人,左右两边各有一道月洞门,视为左右侧院。
夏侯纾她们包下的是左边的侧院。院子里整整齐齐的修建了几栋只有一层的木屋,楼栋之间的间距也很宽。按照廖护卫的安排,夏侯纾及三明婢女住在中间的那栋房子里;车夫们要赶路,把马匹和携带的物资安置好后则睡在右边的屋子;剩余的十个护卫,则分成两班,轮班值守。
刚安置好,客栈的老板娘就带着人用木桶提着热水来给她们洗手,见她们排场很大,也很讲究,看上去非富则贵,暗自琢磨了一番后便问:“我们客栈店小,人手也少,不知客官晚上是否要多准备些热水来沐浴?如果需要的话,我得提早吩咐灶上多烧些水,免得耽误了贵客。”
夏侯纾在马车上躺了一天,也没怎么出汗,可这一路行来,路面并不平稳,即便她在马车里垫了厚厚的软垫,还是被颠簸得七荤八素。如果这个时候能够泡个澡舒缓一下筋骨,那是再好不过的。还有云溪她们几个平时虽然不像她这么养尊处优,但甚少出远门,也没在马车上颠簸这么久,肯定都希望能好好沐浴一番。
她便点了点头。
老板娘笑嘻嘻的应下,就识趣的出去安排了。
随后一行人用了餐,沐浴用的热水也烧好了。几个婢女又赶紧替她准备沐浴用的东西。
夏侯纾便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顺便留意了一下几个护卫值守的位置,看上去确实是训练有素的样子。18小说
廖护卫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用意,走过去轻咳了一声,道:“我们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是国公爷亲自挑选的,不管是警惕性还是身手都是经得住考验的,姑娘晚上大可安心住下。”
夏侯纾笑了笑道:“廖护卫是父亲器重之人,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逛逛罢了,你不必一直盯着我,去忙吧。”
廖护卫不疑有他,便告退了。
夏侯纾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屋子里的沐浴用品也准备就绪,她不习惯用人一直在旁边守着,就打发她们各自回去沐浴,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几个丫鬟欣喜万分,赶紧去自己的房间洗漱去了。
夏侯纾怡然自得的泡在热水里,才觉得身体里的筋脉慢慢活络起来,也让她慢慢放下了戒备。随着浸泡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水汽氤氲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极为突兀。夏侯纾顿时惊醒过来,睁大眼睛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房内除了她,并无他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昏睡了多久,以为是云溪她们洗漱完毕,打算进来叫她了。便对着房门的方向慵懒道:“进来吧。”
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有人进来。
“云溪?”夏侯纾又叫了一声。
外面依然没有人应答。
夏侯纾疑惑了一会儿,立马起了疑心,赶紧从浴桶里出来,顺手拿了衣架上的衣衫,也顾不上要先擦干身体,直接裹了上去。
穿好衣裳,她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警惕地慢慢往外走。房间里的油灯还燃着,给整个屋子都渡上了一层暖黄色,似乎并没有什么人进来。
也许是哪里来的野猫吧,夏侯纾安慰自己。
她刚松了一口气,转身却看到后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吓得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快速底抽出匕首招呼上去。而对方也担心她惊叫出声引来其他人,早有准备,不仅先一步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还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手中的匕首,并将她桎梏在怀里。
这是什么情况?
电光石火间,夏侯纾心里突然涌现出许多疑惑来。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人潜入他的房间里?廖护卫呢?不是说带出来的护卫都是高手吗?他们都去哪里了?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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