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在房间中的陈儒之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其实早在林轶说出小桃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某些事情。
无论有多么不愿意相信,但当年救自己的应该就是白婉柔了。
起初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陈儒之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能够和白婉柔以正常夫妇的相处方式在一起,他自然是愿意至极的。
然而白婉柔每一次提起那些过往事的场景也在顷刻间就踊跃出来。
她如今对于自己真的已经没有感触了,这是陈儒之切身体会到的。
可是要他就这么放手,在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之后还让白婉柔离开,他又显然做不到。
所以也就恰好趁着白婉柔不在王府的这一段日子里,他好好的落实一件事。
夜色暗涌,月意的房门被人叩响,清脆而又缓慢的声响不禁让人心慌。
她面色不耐,站起身拉开了门,“谁啊?”
尖锐的声音在触及到陈儒之面孔的刹那间停了下来,月意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转眼就挂上了一脸的笑容。
她将人迎进了房间中,“王爷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了?莫非是……要留宿吗?”
她话语中的暗示太过于赤裸裸,陈儒之的耳垂处也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绯红。
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语气委婉一点,“月儿说笑了,你才刚生完孩子不久,现在提这种事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月意已经记不清楚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唤过自己的名讳了,现在听见反而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她想到那个死婴,不知又联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去,语气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殷勤。
“那王爷可是有事找我?月意定会尽己所能帮忙。”
陈儒之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手指在桌上划了一圈,不知为何意。
他低声问道:“月儿,你说你是当年救下我的那个人,那你还记得我当时允诺了你什么吗?”
月意听到他再次提起当年那件事情,内心不由的戒备了起来。https://www.trip118.com
经过陈儒之先前那么多次的试探,她现在俨然认为他对于自己已经没有了丝毫信任可言。
于是在回答的时候,她也过于小心翼翼,“那件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王爷现在突然一问,我还真有些记不清了。”
陈儒之料到了她会这么回答,但眼神之中还是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他将那样异样的情绪压制在心里,继续抬头看向她,“月儿,我没记错的话,是不是那时候我就同意让你来王府做王妃了?”
月意羞涩的笑了一笑,只是不知这样的羞涩当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抿着唇抬眼对上陈儒之的目光,终于落入了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是呀,王爷你当时醒来见到我就说了这件事,我还以为是说笑的呢,没想到王爷你后来真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被陈儒之打断了。
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也不再做戏,站起了身严肃的戳穿她。
“胡说,我当时因为药效强劲,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醒过来,醒来之后看见你也没有说什么话。”
他的嗓音浅淡,窗外有星星点点的月光倾洒进来,衬得他眉眼都发亮,可嘴中吐出的字句实在是伤人。
“月意,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别装了,有意思吗?”
他说完就转身想要走出去,然而还没等开门,身子就被人抱住了。
“王爷不是啊,你听我说,一定是我当时记错了,所以才会那么说的。”
“王爷我是真心爱你的,你不能这么残忍地对我啊!”
月意搂住了他的腰身不让人走,只可惜这样的挽留最终也只化作了徒劳。
陈儒之伸手将她的禁锢接触,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再回头,“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再接下来,她所有的求饶都被阻拦在了那一扇门背后。
陈儒之走的步子匆忙,没过一会儿就已经听不真切她的声音了。
也正是这时候,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才终于被注意到。
他拢了拢胳膊,屋子里的外袍没有带出来,他现在可以感受到一些严寒之意。
只是天气的低下比起他心脏的冰凉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陈儒之这会儿已经全然明白了,白婉柔真的是被冤枉的,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骗过自己。
不知为何,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他却在知道的时候,心脏陡然的钝痛了一瞬。
就像是身上的肉被人捏了一块在手指间拧转,疼的人浑身发颤。
他抬眼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这才缓步迈向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清晨,林轶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已经被他拉着赶向京城一处偏僻的地方。
“王爷,你这是……要去找王妃吗?”
林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一路上的风景他再熟悉不过了,可不就是昨日才走过的路吗。
陈儒之没有应他的话,但是那肉眼可见的紧张和局促却也可以算作回答。
毕竟林轶自幼时起就一直跟着陈儒之。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要面对王妃的时候,陈儒之还真的从来没有惶恐过。
所有看起来在他身上不可能会有的情绪,尽数给了王妃。
林轶被窗外的冷风灌的整个人都清醒了,也再没有了困意,捂着手想着王妃待会的态度。
白婉柔刚从床榻上起身,不知是不是冷的,站在原地打了一个喷嚏,让门外的绿竹心中一紧。
“王妃,要不要我替你去庖厨中熬些姜汤啊?”
白婉柔抬手拱了拱鼻尖,“没事,应该不是染了风寒。”
她说不出这突如其来的喷嚏是怎么一回事,但也没放在心上。
相较而言更让她感到忐忑的是不断跳动的眼皮,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像是预兆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安不下心来洗漱,匆匆洗了把脸之后就推门而出。
“绿竹,院子里今日有来什么客人吗?”
绿竹闻声回头,眉头蹙着想了一会儿,“应该是没有吧,我方才还见着白少爷的人了。”
就在她话音落地的同时,陈儒之的马车也到了院子口。
他走下台阶,笔挺的身子在寒风中屹立,“我要见婉柔。”
或许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真相,陈儒之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反倒是把站在院子口的白青庭给呛得不行。
他本是想着近日已经冷下来了,去街市上替妹妹寻一些好吃又暖和的小吃。
结果刚走到门槛处,就碰上了陈儒之。
白青庭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我妹妹现在不在院子里,你还是请回吧。”
大早上的,如果白婉柔不在这又能在哪呢?
他找的借口不仅蹩脚,而且还丝毫没有说服力。
陈儒之只是垂了垂眼,没有当面拆穿他,但是想要直冲进去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青庭伸手拦住了他,“哎,你干什么呢?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后者没有应声,直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勾手来了一拳。
白青庭平日里也被白凤岐训练的习过武,性格比起陈儒之来说更是不遑多让。
碰上这种事情不可能忍得下来。
二人当即就在原地扭打成一团。
像是带了什么恩怨情仇似的把对方往死里打。
林轶见情况不对,冲上前去把二人分开,“哎呀,王爷和白少不要如此冲动嘛,这是干什么,怎么就非要动手呢。”
他上前的目的的确是为了阻止二人没错,但事实上他伸手拉住的人也就只有白青庭一个。
陈儒之没有了任何阻拦,白青庭又被林轶纠缠着,他自然大踏步迈进了院子里,没再管身后的乱状。
这处宅院是白青庭自己在外的住所,比起侯府和王府来说要小的多,房间也不过就只有几个。
陈儒之几乎算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白婉柔的所在。
彼时白婉柔已经因为院子口的动静出了门,就站在围栏处,一眼看见了陈儒之。
不得不承认,在看见他的第一眼,白婉柔内心真的感受到了意外。
她从来没有想过陈儒之会找到这里来。
更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这个地方的。
不过很快,她也冷静了下来,事情她方才已经想过了,最后的结果大不了就是和离,算不了什么。
“那什么,之前那件事是我误会了你,现在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能不能当没发生过?”
陈儒之的认错很是别扭,像是一个待嫁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白婉柔被他逗笑了,眼神随意地一瞥,也不知是冷笑还是真笑。
她眉眼间的笑意不浓,再加上清浅的语气,听上去只让人感觉她还在气火中。
“不必了,我们二人之间也无需说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和离的事情我先前就和王爷提过,若是你同意的话,还望到时候能多给些银子。”
她后半句像是玩笑般的带过了,可语气中的严肃认真让陈儒之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扯了扯唇角,“其实也不一定要走到和离的那一步,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当成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重新来过不好吗?”
白婉柔挑了挑眉,重新来过,说的令人心驰神往,可却不再是她会心动的事了。
“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那王爷在成婚时对我的凌辱算什么、那些宠妻灭妾的谈资算什么,王爷说得轻松,可我却认为这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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