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味楼里只剩下几个值勤的人，裴秋安在门口看了一眼，见紧闭着门，便没有再停了下来的意思。
也是褚南璇大忙人一个，这会大概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忙碌，她也是魔怔了，一个念头蹦出来便不管不顾的跑过来。
冲动。
“打马回府吧。”
裴秋安低低叹息一声，关上了马车窗子。
“小姐，前面似乎有人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马车夫不想多管闲事，生怕沾染什么事情，害了自己。但路就那么宽，那人横躺在路中央，马车根本无法绕过。
“小巧你去看一下。”
若是生病的人，她多少可以帮上一些忙。
小巧下去一趟很快回来。
“摔倒的老妪，看着挺可怜的，我给了她几十文钱，万一摔到哪里，也不至于没钱去看大夫。”
小巧内心想，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
说起助人为乐，小巧便又想起来昨日错过的场面，她给出去几十文钱就觉得好多钱，听说那郭家公子出手阔绰，随便一个人最少便补偿了一两。
要是她在，怎么也得要一两来压压惊。
算了，这一两先记在郭海身上。
路过老妪的时候，车夫特地将马车往另一边靠了靠，生怕这老妪突然扑到马车上。
裴秋安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马车窗子。
原本被小巧扶在路边的老妪，来不及收回盛满恶毒的视线。https://www.trip118.com
对视只一眼，裴秋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下意识本能立马处于防备状态。
这老妪有问题。
几乎是同时，裴秋安的手快掐了小巧。
小巧瞬间进入警备状态。
裴秋安无数次和她们之间反复演练的遇到危险的场景，一个手势、一个眼神，甚至脚动，都可能是在提示危险的到来。
“小姐，外面凉的很，快将窗子关上，免得过了冷气。”
小巧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正常一样。
马车越过了老妪，车夫颇有一种哎呀终于放行通过的放松，扬起鞭子打在马身上，马儿扬起蹄子走了。
“那个老妪有问题，她的眼神似乎要杀死我。”
老妪刚才看向裴秋安的目光，就跟躲在暗地里的毒蛇一般，嘴里吐着信子，眼中不断的闪着因狠和算计。
虽只是匆匆一瞥，但裴秋安本能感受到了危险。
“我们速度回府。”
裴秋安快速做了决定。“不，放缓车速。”
她身后有阿达，她手里有毒药有解药，现在她想看看那老妪会不会还有行动！单凭一个眼神确定不了什么，但她只要再行动，她就能抓个现行。
“阿达。”裴秋安对着车外喊了一声，不过瞬间，阿达出现在裴秋安的面前，“盯着些刚才那个老妪，我感受到了危险。”
马车慢慢减速，但那老妪却没有多余的动作，站在路边仿佛如被定住了一番，目光迷离，仿佛之前裴秋安的感受到那股恶毒从没有出现过。
过了许久，裴秋安见对方还是毫无动静，吩咐车夫：“走吧。”
大概放慢车速的动作打草惊蛇了，又或者对方只是想来探探情况？
裴秋安不知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但裴秋安前世今生记忆中都没有这个人的半分影子，这仇恨从何而来？她有些想不明白。
一直回到浅月居，裴秋安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将之归结为大概是潜在的敌人做了乔装打扮。
“阿达，江湖上有那种易容术，让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邪乎，只要是易容，仔细观察都会有些破绽，而且时间越长破绽越多。”阿达解释给裴秋安听，“倒是南凤国有一种蛊虫，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音容面貌。但是这种蛊虫使用过后会有很大的后遗症，寿命也会减少，因此后来南凤国养的人也少了。”
裴秋安对南凤国了解不多。
但危险既然已经存在，她便要多留意了。
夜晚躺在床上，裴秋安仔细梳理了一下所有潜在的敌人，也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唯一一个将仇恨放到明面上的曼姨娘，早已经死了。
裴秋安躺在床上左思右想，阿达却是不敢掉以轻心。
“主子，姑娘身边出现了未知的危险。”
褚南璇骤然收了招式，声音如同腊月的北风夹杂着雪花，冷入心扉。
“怎么回事？一个细节都不要落掉。”
阿达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将裴秋安一天的行程仔仔细细，甚至能听到的裴秋安说的话也一个字不落的复述给褚南璇。
褚南璇半晌没有说话。
他脑中第一时间便想起了父王说的奸细之事。
褚王府被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很难让人找到下手的地方，但裴府呢，那个如筛子一样的地方，是否早就被奸细渗透？
若不然，是前世的敌人？
但随之，褚南璇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逆改天命又不是像街上的大白菜一般，想买随时有。天命哪是那么容易能逆改的呢？没有足够的代价，是不可能的，但就算有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娘！”足够的代价没有合适的时机、没有合适的方法一样是不可能。
如裴秋安这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甚少，用大和尚的说法这世间少有。
“你先回去，以后褚十一和你搭档，不管你们是谁在明谁在暗，必须有一个人寸步不离守护好她的安全。”
听到是褚十一，阿达松了一口气。
褚十一是女子，可以时时刻刻跟在裴秋安身边，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便可以抽身应付了。
弦月如沟、繁星如点，月光、星光、灯光，和着冷风和屋内烧的正旺的银炭，交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包裹着浅月居，裴秋安终于双眼开始发紧，而后缓缓沉入梦乡。
这一次她梦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
年轻的女子跪在菩萨的面前，嘴里念念有词，她想走上前去看清女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离得近了，却又能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名状的亲近和安心，像是小时候记忆中的母亲的感觉。
她想努力靠的更近一些，忽然场景骤然转变，大殿突然响起来急促的木鱼声，原本念念有词的女子听到木鱼声突然痛苦的尖叫一声，而后开始七窍流血，但她却强撑着挺直脊梁，嘴里继续不停念叨，木鱼声越来越急促，女子嘴里的念叨也越来越快，但这些终究抵挡不过流血的速度。
裴秋安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倒下去，脸上成了血洗一般，她突然心痛起来。
裴秋安紧紧捂住心口，想要伸手上前去扶起那女子。
女子倒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仿佛察觉到了裴秋安的存在，她朝裴秋安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不断有鲜血流出的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欣慰。
裴秋安第一次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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