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六哪里见过这么厉害的人,当时就被她周身散发的气场震住了,定在原地两三秒之后,才想起动动自己的腿,规整坐在座位上。
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点心,机械一般往嘴里塞。
苏月白眯眼看着他,总觉得从这样人的口中套出来话不算难事,假如不算难事的话,前几年一波又一波的人,是否已经从他嘴里将信息榨干了?
“我对你的遭遇深感同情,但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眼睛长在头的前面就是告诉人们要往前看的,作为朋友,我想帮你渡过难关。
既然想渡过难关,那你需要做的就是将此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事无巨细告诉我,哪怕是每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
对待他这样的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做法太过麻烦,还不如命令般喝出一声。
提到陈年往事,于小六身躯震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和蔼可亲的年轻小伙子,连声线都是颤抖着的。
“那……那真是太可怕了……你不知道,不行,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我头疼。”
见他手扶着头,表情痛苦,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像是脑海里有什么啃噬人脑的虫子在蠕动。
见有戏,苏月白步步紧逼,“只有说出来,才能真正迈过去那个坎,作为朋友,我必须帮你一把。
你在那艘船上都看到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见到那只怪物了吗?那是怎样一个怪物?”
一连三问,于小六的头更疼了,咬着牙挣扎想要站起身来走掉,她横身挡在门前,说什么也不叫他出去,“说出来吧,一时的噩梦总不能成为你一辈子的噩梦吧?”
他跌回到自己座位上,情绪低落,“这几年来每隔几日就要做一次这种噩梦,都快要把我给逼疯了,梦中的场景就像那日我所看到的那样清晰……”
他抬起头,眼中泪花闪烁,“说出来真的能好受一些吗?”
她心肠一软,差点没忍住让他住嘴,可国事当前,对那个神秘的地方了解越多越好,点点头。
道:“没错,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我和这里的人都是你的朋友,你大可放心的说,这些话我们绝不会外传。”
“我信你们。”
他不断深呼吸,随着脑海中的阵阵疼痛,回忆起那日自己所见。
前面都和雪影派人打听道的相吻合,开始产生分歧的地方是从另一艘船上看到那个怪物开始的。
他仍然记着,明明出海的时候是一片晴空,不知怎么的,越走向大海深处,天上越发阴沉,天上的黑云几乎都要压到头顶上去,隐隐约约朝头上看去,甚至能看到几条带光的闪电。
按理说,这种天气极易发生海上漩涡,一个不小心,船就会被拖拽其中。www.trip118.com
所以在这样的天气之下,掌舵的人始终保持精神高度集中,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带着全船的人丧命。
然而那天的海面风平浪静,安静到一丝波纹都不起的地步,渐渐周围的波纹越来越多。
于小六朝船下看去,底下的水又深又黑,几乎看不到底,生生让人多出几分惧怕之情。
他一时看入了迷,忘记了周围的情况,直到甲板上其他同伴过来叫他,才看到围着自己这艘渔船的破败渔船。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或许下棋的人更能明白这种感受。
就像是正用白子下着围棋,周围却都被黑子包围了一般,尤其是那种幽深的寂静,更是让人恐惧到心底。
于小六忘了当时自己正在做什么,但他清晰地记着,同伴们都上了附近的船,想查看一下有没有幸存下来的人。
唯一呆愣在原地的只有他,直到许多同伴都无功而返,才渐渐从麻木中回过神来。
正当这时候,一艘破落的船中传出一声惊叫,他脑袋瞬间充血,拔起腿来就往前跑,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一幕就是让他永生难忘的噩梦——
他看到一个浑身长满鱼鳞,甚至还有鱼尾的怪物,正在抱着一只腿骨啃噬。
那尖尖的牙齿上还流淌着橘褐色的血迹,那只怪物的眼睛十分诡异,明明是人的轮廓,却没有眼白,整只眼都是黑色的,深深凹陷下去,没有眼睫毛,也没有眉毛。
怎么看怎么奇怪,只是有一点在自己心中无限放大:那肯定不是个人。
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那只怪物像是看不见自己似的,放下手中啃得不成样子的白骨,向伙伴冲过去,一下将他扑在身下,那人挣扎着。
也许是看到了自己的缘故,每一声呐喊都是冲着他来的,可他呢?
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似的,一步也迈不动。
直到身后有人冲出来扭打那只怪物,才跟被解了定身一样,浑身都被不知道是海水还是汗的东西浸湿。
那只怪物很快就被自己船上的人按着压回来,关到这艘船上的牢房里,可那个被怪物咬了的伙伴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由于怪物的牙齿太过锋利,他的整个脖子都被咬断。
血一点一滴渗进海中,底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着,与之相对应的,那几艘破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再也没有人去给那位身丧他船的伙伴收尸。
甚至没人敢再提一句,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
“然后发生了什么?”
苏月白循循渐诱。
按照事情的发展,那个时候他们的神智还是正常的,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一个个神志不清,甚至疯掉?
于小六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张了张嘴,他本意是想说出来这困扰了自己多年的噩梦,可话到嘴边就像是被卡在了嗓子里。
就跟那天的状况一样,一动不能动!
无数的恐惧在心中高涨,他想挣扎,却连动一动都做不到。
迟钝如苏月白,也能看出眼前状况不对,这种像鬼上身了一样的状况,自己实在应付不过来,只能碰运气似的喊了一声,“于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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