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喜欢,我们每天都出门,”她看着车里木材上的雕花啧啧称奇,感叹古人的智慧,原来有房有车这一话在这里也是行得通的,当下心生艳羡,“等咱们视察完回来让锦和再弄几辆这样好看的,最好要不同的花样,更不急着要,让他看着买,反正我们府上空地多,能放得开。”
落落头一回见自家主人这样财大气粗,羡慕之情多得要溢出来,这种情绪除外,就是一股隐隐的担心,她想,自己作为奴婢,跟大人荣辱与共,还是提醒一二比较好。
苏月白见她脸色稍虞,拿出一副长辈做派,“大人,咱们不然还是省着点花?奴婢的娘曾经说过,钱都是在不经意之间跑掉的,要想真正攒住钱,不认真把它们藏起来是不成的。”www.trip118.com
见落落正经装得不错,她一下笑出来,紧张的气氛被冲刷干净,“你娘的话说得真有趣,哈哈哈。”
“那笑什么,奴婢难道说错了?”
她对这些不慎了解,穷人的规矩与上流社会完全不同,即使是女孩子也不常管家,家里的一应钱财都由男人说了算,所以若是一个家里不富裕的女子嫁了出去,自己的命运可真算得上完完全全交给了丈夫,尤其是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能嫁个武大郎还是陈世美全凭运气。
“没错,没错,”苏月白忙止笑意,擦擦眼角溢出来的泪花,“这怎么能一样呢,你娘说得固然有道理,可她说得攒钱是预备着盖大房子,你主我呀,府邸也有了,良田,马车,月银,哪个缺了?都这样了还不好好享受一下金钱带来的快乐,岂不是在这世上白活了一场?”
落落似懂非懂,两边听起来都很有道理,断断续续在嘴里嘟囔盘算,一不小心漏了乡音,“夫人懂得真多,俺阿妈让俺毋理家,讲肖闺女家子进喽旁的家都得町自个男滴。”
这句话苏月白能听懂的部分不过十之一二,可还是大致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当即有些恼,告诉她,“胡说,女子不许读书,不许入朝为官,不许出门,不许行为不端……这些都是世俗对我们的偏见,如果都这样了,还不许我们管家,那还要我们怎么活?”
“啊!夫人,不是,大人,奴婢……那个…….”这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紧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在主人身边的奴婢,按理说是不允许透露出自己的乡音的,这会被认为是对主人的不尊重和侮辱。
苏月白当然不在意这些,反而带着些敬佩的目光夸起来,“落落,你真厉害,我都只会说官话呢,话说起来,你是哪里人呀?”
面对苏月白真诚无比的眼神,她更加不好意思,耳垂上的几缕碎发都好像被染上一分酡红似的,声音压得又低又小,“京城往北走路要三天半,从前奴婢也不知道住的地方叫什么,不过大人教会奴婢识字之后就知道了,是土和庄。”
说完,她仰起头,面上有些庆幸,“幸亏这几个字简单呢,要是再复杂一些,奴婢就认不出了。”
苏月白福至心灵,忽然想起落落刚会写字的那几个月,每天在地上用树枝画着的不正是‘土’‘和’二字吗?
那时落落每天的话不似现在一样多,好像在她的认知中,纸张是极为宝贵的资源,每次她给她的纸都舍不得用,甚至还会积少成多托人送给家里的哥哥弟弟们,不过现在她聪明多了,知道直接往家里寄银子。
…………
车是早上出发的,地方是过了一天中最烈的日头到的,照这个速度,当天回去的可能性不大。
苏月白怨恨地看向落落,落落大窘,欲哭无泪,“大人,奴婢头一回做奴婢,是真不知道到这里要这么长时间。”
马车里除了一点应急的点心外,既没有厚实的大衣,也没有洗漱梳妆用的那一套,难道她是那种不丢脸则已,一旦丢脸就能丢到太平洋里去的体质?
她一脸生无可恋,“望你下次当奴婢注意点。”
落落大惊,跪在原地求饶,眼泪夺眶而出,哭得比她还伤心,“大人!千万别不要奴婢啊!奴婢再也不会了!”
苏月白颇为头疼地让她起来,见她满脸小珍珠,还要反过来安慰她,顿感心累。
随行的十几人中有二人抬着个大箱子走上前来,将那个红色木漆的箱放在她面前,抱拳躬身,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官话,道:“锦总管托我们二人拿着这衣物,说是怕他不在您身边照顾不周,只不过这些都是大人压箱底的,若不是急用,就让奴才们就地抬走。”
“用用用,辛苦了,回去找他一人要一两银。”
此刻在她心里,锦和就是一尊会未卜先知的神!
被指到的落落心中更是愧疚,在同是下人的一干人等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但凡现在有个地缝,她都能舔着脸钻进去。
只这一次了,过了这次,再有下次出门,她说什么也要提前打听好一切事宜。
主仆二人各有所想,期间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不断靠近,近了才看到是一群人。
为首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婆,身后全是穿着普通的佃户,他们笑脸相迎,老远看见苏月白就往前跑过来打招呼:“您就是国师大人吧,贵府上来消息,说您要来视察,我们就自发性地来迎接您了,这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赶上贵人莅临寒庄。”
“庄?”苏月白抓住字眼,端的是不可思议,“这竟然是一个庄么?”
圣旨下来时,她明明一听到说是一千五百亩良田呀,怎么突然变成了个庄。
庄子和普通的田一样,都是要租给佃户的,唯一不同的,庄更像是一个独|立的村落,既有人管理,也相对来说更加稳定,主家恰逢节假日,或是夏天里太过炎热,都会去自己家产里的庄上暂住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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