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在后院最大，其威信是武侯也比不得的，说出去的话，不管真话假话，下头的行动力是无穷的，只消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婆就被拉了上来，高矮胖瘦一应俱全，分别是管厨房的齐妈妈，负责采买的张妈妈，跟各位主子分配物件的周妈妈和管理丫鬟去处的赵妈妈。
四人一脸茫然不知，跪在下面行了个礼，皆看出上座的人面色不快，可没人事先知会她们，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
“要不是今日老五媳妇告到我头上，我还不知道你们这几个婆竟敢克扣府里主子的东西！”
砰的一声，她手中的茶杯快准狠倾斜着砸在地上，溅起一片茶水，几个婆都是在武夫人手底下做事的，她们的行为也是武夫人默许的，再说了，那些克扣的银无不是进了她的口袋，现在看来，是东窗事发了。
赵妈妈反应最快，忙不迭磕头赔罪，力争撇清自己，“夫人赎罪，老奴曾问过五夫人要不要在自己屋里进几个人口，五夫人婉拒了，是以老奴才认为五夫人不喜屋里多人，这才作罢。”
有了打头的，剩下几人有样学样，各有说辞。
武夫人很满意她们几个，所谓被主子信任，在主子手底下做事的人，就是要在这种关键时刻站出来替主子受过。
她看向苏月白，似一时拿不定主意，“老五媳妇，这众说纷纭，我也分辨不清是真是假，要不你亲自来和他们对峙一番？”
她欣然接受了武夫人的提议，先对管理丫鬟的赵妈妈和管理厨房的齐妈妈行了个礼，二人忙说不敢不敢回了个更大的礼，端的是礼数周全，挑无可挑。
“齐妈妈，首先我要说说你。”
齐妈妈早就准备好了耳朵，正等着恭听她的话，和善地点头笑了笑。
“厨房给我的膳食不高不低，中规中矩，我挑不出错，只是每次我送去点菜的单子有一半会被忽略，另一半没被忽略的是以武青川的名义点的，是也不是？”m.trip118.com
对面的妈妈点点头。
苏月白先表示了理解，后才狠狠抨击，“我的小门小户来的不假，这样的身份的你们不待见也是有的，我不怨什么，只是我既然进了这个门，就是这家的人，你认不认？”
齐妈妈是个机灵的，很懂得触类旁通，道：“老奴明白了，五夫人，您要的是同等待遇。”
她满意地点点头，便也不追究什么，轻易放过了她，看向一旁的赵妈妈。
赵妈妈一个抖擞，见这么容易就能过关，不由得放松了警惕，自己可是有一大堆理由，比齐妈妈不知有理多少。
面对她，苏月白不复刚才的和颜悦色，问题狠辣，“适才听妈妈说曾给我物色过几个丫头，可知我为什么不要？”
“还能因为什么，夫人您之前也说了，屋内有个落落足够了，旁的丫鬟不需要。”
瞧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苏月白肚里早就为她准备好一堆大道理，深呼一口气，就等她闭嘴后自己来说。
“丫鬟也要分个三六九等，那我问你，落落是我的什么丫鬟？”
赵妈妈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略思考了下，答到：“是您的贴身丫鬟。”
此话一出，她便有些后悔了，果然，苏月白要抓的就是这一点，“您是府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贴身的丫鬟不好找，要一步步看，一步步提拔，才能找到个懂事，合自己心意的，可您上来就要塞给我两个，我一不知她们姓氏名谁，二不知她们从前奖惩，又怎么敢收入房中？莫说我，就是您这样二话不说把她们塞进咱府里任何一位主子屋里，他们都是要发火迁怒您的，您说对也不对？”
这样缜密的一番理论下来，读过书识得字的人都能被绕进去，更别说她一个府里的婆，真是哑口无言，还非要狡辩：“可您当时……”
苏月白打断她，“我是说不需要，可也没说不需要一些干活用的下等仆从，你自那以后就对我不闻不问，好像偌大的侯府，我已经死在里头了似的，换了母亲也不会同意让两个没底的丫头进屋的，对不对？”
武夫人本想借着她话中对侯府的不敬展开说几句，她这一提到自己，彻底乱了心中思绪，又不得不表现出自己的态度，抽抽嘴角：“媳妇说得有理。”
见她不爽，苏月白自然而然笑了出来，随后转向赵妈妈，问她：“你可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再不情愿，在正经主子面前，都没有敢反着来的奴才，她只能蔫蔫道：“老奴记住了。”
这两个婆问完，高下立见，后头等着的二位也摸清了这位五夫人的性子，只要认错态度够认真，够诚恳，不跟赵妈妈一样觉得自己有理，就能过得去这关。
张妈妈和周妈妈一前一后给苏月白磕了个头，都说自己错了，以后定不会再犯。
苏月白挑挑眉，先撇下一个婆，只问张妈妈，“你倒是说说，自己何错之有？”
她如数家珍，一样样点出自己的错处，“老奴采买时拿着的乃是府里总共需要的物件总数，偏生自己又是个懒惰的性，即使后面详细写下那些东西用在什么地方，也从没看过，因此疏忽了夫人，请夫人责罚。”
这话说得简洁，解释了她错有两条，一是没对账目，二是懒。
可苏月白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据她所见，同样的东西买给武夫人的和买给宋氏的品质大不相同，这怎么叫作没对账目呢？
张妈妈本意是求饶，不想苏月白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道：“不错，你反省的到位，属于玩忽职守，罚是肯定要罚的，就重重地罚吧，长长记性也好，今日疏忽的是我，我不敢说什么，若明日得罪了大人物，你这脑袋……可难保了。”
她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苏月白会这样说，上前去扯她衣摆，“五夫人，我明明认错了呀，怎么？”
苏月白佯怒，“张妈妈，注意你的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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