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老臣听闻孙儿以往受过的委屈,一时嘴快,才……”
“无妨无妨,”皇上很是和气,抖擞了下宽大的衣袖,“大家都是自己人,还分什么你我他,咱们都老了,不必拘束太多宗法礼仪,嘴头上能开心些就够了。”
白老将军确实守礼不错,但人家皇帝自个儿都不在乎,他再这样规矩着就是真矫情了,于是,从没有顶过嘴的白老将军头一次调侃皇帝老儿,“话说回来,吾皇,皇后的计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我当初若是把青川托付给你,恐怕没几年就被您后宫里那群妖魔鬼怪给吃干抹净了。”
好不容易摆脱这个话题,如今又绕了回来,皇上想反驳,偏偏这话说得有理,让他辩无可辩。
他立刻摆出皇帝的谱,指指白老将军,“爱卿,你这话朕可记下了,小心朕让人参你!”
白老将军心中甚是无奈,说不必当外人的是您,翻脸不认人的也是您,合这做皇帝就能耍赖了是吧?
得得得,他是臣子,臣子是永远说不过皇帝的,他认了。
“不知皇上接下来有何计划,一旁的学子还被扣押着呢。”白老将军学会了适时地转移话题。
宝座上穿着龙袍的人经过这几年越发憔悴,如今不光边境战事不断,就连京城里,都有皇后一家子处处与他为敌,凡是许家出来的大臣,每逢上朝必要谈及册立太子的事,每每都会叫他头疼许久。
在他这个年龄段的皇帝有很多好不好,又不是快要撒手人寰了,坚持上岗几年十几年还是没问题的,怎的偏偏他国家的大臣这么闲?
这话要是被那些参本的大臣听到了,必定会说一句,人家都是已经立下太子的,您又没有,可不让我们这些大臣和百姓们担忧么?
不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摆在眼前的这一摊事情还需解决,皇上思量片刻,给出了最终决定,“将那些学子们都放了吧,他们一步步从秀才走上来已是十分不易了,这遭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飞来横祸,许毅留下来,朕要见他,切记别走漏了风声。”
白老将军应了一声,亲自下场安排去了,待他走后,皇上还有话对二人说,“你们的大哥跟他爹不是一路货色,殿试时朕曾注意到他,思想上虽然不及许毅活泛,但也没有死读圣贤书,朕本想让这二人一同为官,好报效朝廷,但听你们一言,朕又不想让他阔了武侯威风,只能让他入了翰林院,假以时日,再许他风光官路。”
武青川连连替武景凛道谢,表示不委屈。
殿试过的人一般是要为官的,但也有例外,就是进这翰林院,翰林院里清一色全是清苦的读书人,读好了能得到个更好的官职,读不好什么都不是,凡是读书人,大多是不愿意进这翰林院的,你想,就算读个几年好书得到了更好的官职,说不定跟你同一年殿试的同僚经过这些年混得又比你好了呢?
是以,这意味着可怜的武景凛苦读数十年,眼看就要混出头了,上面一句话,就又收获了好几年读书的苦生活。
苏月白对他颇感同情,看来投胎也是门技术活,谁让武侯是他爹呢,阻断了他的官路。
说话间,白老将军已经处理好外面的事,带许毅跪拜在皇帝面前。
许毅出身虽不高,不仅是旁系,还是旁系里的庶子,但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风雅,毫无胆怯之意,看皇帝的脸色就知晓,他对此人印象不错。
“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你再把殿试之前发生的异常说一遍。”
许毅点点头,简洁明了地描述出那日的场景,“殿试之前我们都是睡在同一屋的,在此之前除了一起考上来的好友,谁都不认识谁,自然识不出有什么异常。”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苏月白十分捧场。
他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学服,头发简单挽起来,十七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长相俊秀,神采飞扬。
他一只手背在后头,一只手贴在胸前,看了一眼苏月白,似乎很满意她的捧场,继续往下讲,“分辨读书人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看那人是不是一心只想着读书,那夜月色正浓,月亮格外圆,我出来赏月的功夫,就见一人鬼鬼祟祟在院里闲逛,在没有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我观察他很久,才发现他是与人见面。”
“殿试前私自与人见面可是犯了大忌,辛亏我多看了两眼,没急着禀告圣上,才发现外面人给他的,居然是一柄银闪闪的匕首!于是趁着夜色,我将此时禀告上去,这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苏月白暗自佩服他的口才,能将平平无奇的事情说得这样跌宕起伏,真跟她不是一个档次的。
皇上忍不住又夸赞了一句:“好儿郎!我朝就是需要你这样的栋梁之才!”
许毅十分谦虚地拱拱手,表示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还是皇上将事情处理的妥当云云,皇上挨了夸,一时对他更是喜爱非常。
苏月白忍不住看了眼身旁木头一样的武青川,看看,你要是有人家这样殷勤,见缝插针,以你的能力说不准都混出自己的府邸了。
他接受到信息后表示自己干不出这种事,默默回避了眼神。www.trip118.com
到最后,皇上遣散众人之时也没说下一步怎么做,白老将军暗示多次将此事交给武青川来办,皇上都当做没看见,谁也不知道这老头究竟怎么想的。
武景凛,许毅,武青川,苏月白四人是一起回的武侯府,一家人盼得花都谢了,终于等到了武景凛没少胳膊没少腿地回来,最高兴的当属宋氏,一听说武景凛回来了,愣是从床上下来,抱着他的头摸了半天的身,把武景凛都摸害羞了,终于长出一口气:“哪里都没伤到,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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