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内有个火炕，矮小炕桌摆在正当中，两人相对而坐，没有上炕，都是溜着边儿。
莫应祁右手挑拨着灯芯，随着灯芯被调出一截，火焰愈大，昏黄灯光愈亮。正要问问城中诸事，却听洛木率先问道：“莫叔，这乱葬岗到底是什么地方？”
“乱葬岗啊……”莫应祁左手依旧背在身后，带着老者独有的腔调，缓慢重复一句，“阳门战事你知道的吧？”
洛木哪里知道啊，但是也只能点点头，脑海里却是想着这“阳门战事”与黄纸令所言：“战事频发，军需告急”八字是否相关。
莫应祁侧身从火炕边上的一个柜子中取出精美酒壶，又拿出两个酒盅，挨个满上，单手递给洛木一杯。
洛木阻拦，推辞不过，莫应祁强势放下。
看着杯中碧绿酒浆，洛木只觉浓郁扑鼻，在心里直赞好酒！暗暗吞下一口口水，这近两个时辰滴水未进，着实有些口渴了，但他依旧有着理智。
不能吃！也不能喝！
“后生，喝酒！”
“莫叔，我不胜酒力！”洛木赶忙推辞。
“你这是嫌弃我这山野之酒不对你们城里人的胃口？这可是好东西啊，过了这个村儿，你今后，可就喝不到了！”莫应祁笑着说道。
“岂敢？”洛木赶忙抱拳，“莫叔，你救我一命，本该舍命陪君子，但我真的不胜酒力，也就俗称的一杯就倒，明天我还得赶路……”此言后半句，就是屁话。
“明天还得赶路啊？”莫应祁点点头，“罢了，我也不强求！倒是可惜了……”他没再说什么，自己却是咕咚喝下一口。
不过对面的洛木，脸色却是一下变的凝重，全身逐渐紧绷。因为只见莫应祁喉咙处，沿着半圈儿，碧绿液体逐渐渗透而出。
这头，仿佛并不是他的一般！
“发现了？”莫应祁嘴角上翘，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洛木。“我说了，你今后喝不到了啊！乱葬岗，那是我家啊！”
只见昏黄灯光下，莫应祁的头颅逐渐发白，随后血色全无，两个眼睛瞬间圆睁，眼球上血丝遍布，瞳孔发散，与洛木曾经见过的被斩首死囚头颅，一模一样。
但此时这嘴唇上下开合。
洛木读懂了唇语，是“快走”二字，莫应祁身形好似被定住一般。
坏了！
洛木一下子站起，欲朝着门外，却看见一截腿，一双脚站在仅有的一半的门帘背后，声音隔着门帘传进屋内，是那个姑娘出声：“老头子，你动作倒是快点啊！天都快亮了，不想吃早饭了？”
窗户！
洛木一下子跳到炕上，就要破窗而出，只不过跳到半空中，身形却是一滞。
一双森白骨手此时正抓着洛木的左脚脚踝，狠狠将他拍击在炕上。
“啪！”莫应祁松开抓着洛木脚踝的手，狠狠朝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脖颈间仿佛没有肌肉相连一般，支撑在脊骨上，自转几圈。https://www.trip118.com
不是人！
趁这机会他就要破窗而出，头皮明明离着窗户仅有几寸，但站起来的莫应祁，右手却是伸长一截，伸出一截，没有血肉，尽是白骨，手又是捉住洛木脚踝，胳膊往回缩，洛木也是贴着火炕，离莫应祁越近……
头颅旋转停止，恢复刚刚和蔼样貌的莫应祁看着越近的洛木，再次开口：“后生，你说，你一个人，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想在家睡一会儿，他，有错没有？”
洛木没说话，被抓住的左脚动弹不得，能动的右脚，在被往回拉的途中，狠狠踢到炕桌。
“啪！”
炕桌砸向莫应祁，从中直接裂开，足见洛木脚力之重，但莫应祁却是纹丝未动。
洛木离得越来越近……
右手！这东西肯定在放敕封！
在把握好时机之后，洛木直直朝着莫应祁右肩膀踢去，他怕这不是人的封师，左手一直背在在背后释放敕封，这样，逃出去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咔哒！”
没想到，莫应祁左肩膀处吃得洛木一脚，胳膊却是应声落地，肩膀处露出森森白骨，黑色气体从肩膀头散出，肉眼可见。
“说啊！”莫应祁大喝一声。右手发力，洛木又被他从脚踝直直提起至半空，随后重重摔在了炕上。
“咳！”洛木感觉五脏六腑像是移位了一般，脸上满是痛苦。
“你说不说？”莫应祁向前猛地一个探身。
头瞬间掉下，脖颈处亦有黑色气体蒸腾，头颅一下子落到洛木胸前，口中恶臭扑鼻，脸上表情狰狞，像个恶鬼。
洛木一把扇飞头颅，这头颅骨碌碌掉在地上，嘴里嘶吼着，“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后生，你觉得一个人，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想在家睡一会儿，他，有错没有？”
再次提飞，再下落，“咚咚咚！”洛木全身重重撞击在炕上。一下，两下，三下，直摔的他口中都吐起了血沫，这才作罢。
“你说，他有错没有？”角落里的莫应祁头颅语气愈发癫狂。
“没错。”洛木艰难的回答，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顺着。
“是啊，他没错！但是就是有人，就是这样，将这人的头颅一下子踢飞！”莫应祁头颅一下子跳起，落到了炕上，就在洛木的耳边。
“你，是那个骷髅？”洛木像是想起什么一般。
“桀桀桀！”
“桀桀桀！”
“后生娃，你是从城内出来的都广人是吧？”跳到炕上的头颅说着话。“这都广城东南角的阳门，我们打了近三百多年了，还是没打下来。倒是这波母山，被我们占据。
你们好啊！你们聪明啊！跟我们玩坚壁清野是吧？三百多年，足足三百多年！我都没有闻见你这么新鲜的活人味道。”莫应祁头颅一下子跳回身体的脖子上，嘴里念叨的话，让洛木头皮都跳动了起来。
你奶奶的兵主玉啊，你这是直接将我扔到了敌人的大本营吗？
就在这时，洛木又感受到失重，莫应祁却是依旧提起来摔打着洛木，“多摔一摔，多摔一摔，等下煮出来，可就好吃多了！让你喝酒你不喝，等等腥了怎么办？
“你说啊！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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