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守府昏黑阴暗的监牢里,慕容诺见到了那个猎户。
他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中,手脚上都戴着重重的镣铐,靠着斑驳的土枪呆呆的坐着。
听到慕容诺他们一行人走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有理会,只是透过墙头上那一扇通风的小天窗看着天空,能看到的也就是巴掌大的蓝色吧。
慕容诺让其余人都先退下,才走到了牢门前。
“朋友,又见面了。”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猎户听出她的声音,先是一愣,有点不敢相信似的慢慢扭过头来,光线昏暗,他看不清慕容诺的脸,所以试探着问:“你是谁?”
“烤肉吃完了吗?”慕容诺半是提醒半是关心地问。
猎户眼神一动,这才确信了似的,手撑住地面站起来,然后拖着镣铐的铁链慢慢走到了门边,他打量着慕容诺,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吃完了。”
“好吃吗?”
“嗯。”
说起食物,猎户的眼神里闪烁着微弱的神采,与刚才的漠然是截然不同的,慕容诺心里松了口气,这才道:
“我听说你在荒山的悬崖下找到一具男尸,送来太守府报案,可能详细说说是如何发现的,为何你能确认,那尸体便是你曾见过,从马车下来的男子?”
一连串的问题,让猎户看着慕容诺的眼神又变得古怪复杂起来。
慕容诺只好解释道:“我能替你查明真相,若你是被冤枉的,我能救你出去。”
“你是谁?”
半晌,猎户才又问了一次这三个字,只不过与第一次的语气和含义都不相同,他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慕容诺,像是想要找出些什么来。
慕容诺并未犹豫,回答道:“我是南苑王妃,那晚你见到我的夫君,他就是南渊王,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辆马车,车上有一具女尸,已经查明乃是织造局布政使的女儿,她很可能与你所见的男子关系亲近,相约一起出行,却接连丧命,我与南渊王一定会查清此事,找出真凶。”
猎户怔怔得看着慕容诺,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不知是为她的真正身份惊讶,还是因为突然涉及到两条人命的案子而心慌意乱。
“人不是我杀的。”终于,他再度开了口。
慕容诺颔首,“我相信你,但我们要向太守和孙大荣证明你的清白,所以你必须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我们……”猎户目光迟疑得盯着慕容诺,“还是朋友吗?”
慕容诺笑了,“当然!”
……
从猎户那儿获取了线索之后,慕容诺便赶到太守府内的停尸房验尸。
太守府中的仵作已经将尸体查验过一遍,也给她看过验尸单,但慕容诺还是想再亲自确认一遍。
随行跟来的小喜和伍叁七,一个胆子小便在屋外守着,一个在屋里给慕容诺打下手。
停尸房的验尸台上,躺着一具面部血肉模糊的男尸,
尸体身上深蓝暗纹的衣裳虽然已经又破又脏,但还是能看得出用的是很好的缎面料子,腰间还有两个玉牌挂坠,右手大拇指上有一枚金镶玉的扳指。
慕容诺先仔细检查了一遍尸表。
根据那猎户形容,马车上下来的男子便是一身蓝衣,腰间有玉牌吊坠,一个颜色偏深重的绿,一个是白玉,喝了水还给他碗时,猎户正巧看到他扣着碗口的大拇指上的扳指。
这些细节,都能一一印证。
“王妃娘娘,根据那猎户所说,他发现尸体的悬崖距离茅草屋大约十余里路,也就是说,詹离洛应该是先遇害的,而孙娇娇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以太守和孙大人才会一口咬定是猎户在贼喊捉贼,对吗?”https://www.trip118.com
伍叁七的想法,得到慕容诺的点头肯定。
事实上,她认为太守和孙大人的怀疑是有合理性的,毕竟春猎还有几日才开始,进山的猎户还不多,案发时间又在深夜里,能碰到其他人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经过一番查验,慕容诺的判断基本与太守府仵作的一致,死者死于胸膛的刺伤和摔伤造成的失血过多,从伤口形状来看凶器应该是一把匕首,而正巧的是,孙娇娇乘坐的那辆马车里就有一把染血的匕首。
“当时匕首正握在孙小姐的手里,就好像她拿着匕首刺人一样,只是后来路上颠簸才滑落下来。”伍叁七又仔细回忆了一遍。
慕容诺点了点头,“死者被刺中后,又摔落悬崖以致全身多处骨折,且面部朝下坠落,因此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容貌,但从衣着配饰来看,猎户确信是属于从马车下来的那一男子,也就是与孙娇娇一同私奔的詹离洛。”
伍叁七思考片刻,迟疑着问:“王妃娘娘,如果不是那猎户杀人,会不会是孙小姐他们自己动的手?”
“自己动手?!”慕容诺蹙起眉头。
伍叁七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属下以前去听戏的时候便听过这样的故事,有情之人不得相守,所以相约去殉情,做一对阴间夫妻……”
“殉情?”
慕容诺回头打量着还未解剖的男尸。
伍叁七继续道:“属下记得孙小姐是身中剧毒的,那毒来势汹汹,服毒至发作不过半个时辰,而半个时辰,是足够马车在夜晚的山路上行走十余里地的。”
“你是说,孙娇娇和詹离洛有可能是去找猎户讨水,然后一起服毒殉情?”
慕容诺握住死者满是伤痕的胳膊,看着伤痕处的血迹,又检查死者手指发绀的情况,想了想,她打开羊皮卷袋拿出了柳叶刀。
“我要解剖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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