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当他听见“妈妈”这个词语时，像是有什么机械齿轮被打开了一般。
他嘴唇微颤，脸色蓦的变得苍白无比！
“妈，妈妈……”
那个虚无的地方，那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同样，还有潮水这个奇妙的词语！
“妈妈！是什么意思！”
“阿斗”用手痛苦的捂住脑袋，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是坚持咬牙问了出来。
不知何时，女人已经悄然来到了“阿斗”的跟前，他盯着“阿斗”身躯的眼神，异常温柔。
缓缓将他搂在怀中，女人温声道：“妈妈就是妈妈，没有什么含义的。”
当“阿斗”感受到“罗素”怀中的温暖时，一瞬间，万籁俱寂。
脑海中的痛感好像消失不见了……
宁静，安详。
如果可以，“阿斗”就想这么一直抱着这个女人的身体，永远不放开。
“这就是妈妈……”
不知为何，“阿斗”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阴冷的古堡中，只有相互依偎才能温暖对方。
暗影中，逐渐浮现出一抹人影，这个影子并不畏惧古堡的黑暗与阴冷，而是就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那人面色复杂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许久之后，才轻声开口道：“这就是禁法所带来的代价吗？”
听到了那人的话，罗素终于转过头来，她的眸子仍然是深邃的紫色，可却已经暗淡无比。
“能活下来，不好吗？”
他反问道。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魔女以禁法救回一条命的谷兰。
而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魔女，此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罗素。
连他自己都要遗忘了自己的名字，“阿斗”却从那或许不存在的记忆中搜寻了出来。
“为什么？”
他问道。
“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他？”
听到谷兰的发闻，罗素只是微微一笑。
“只是妈妈和孩子的约定。”
说着，罗素不由低下了头，而阿斗看到“妈妈”那温和无比的微笑后，他同样也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他一笑，整个阴暗的古堡在这一刻都仿佛明亮了起来。
“他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能救活他？”
谷兰仍是不甘心的问道。
罗素没有抬头看她，而是在逗弄着“阿斗”的鼻子，而后者也在嬉笑着摩挲他的手掌。
——那个曾经沾染过无数鲜血的手掌。
“一些恶魔的小把戏而已。”
谷兰冷哼道：“就算你救活了我跟他，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感激的！”
听到如此刺人的话，罗素仍是没有动怒，他轻声道：“你应该感谢他，而不是我。”
罗素用手指了指躺在自己怀中的“阿斗”。
后者仿佛听到有人再叫他，他躲在罗素怀中，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着谷兰。
“你好呀，我认识你吗？”
“阿斗”好奇的说道。
看着与几天前没有任何变化，可已经全然什么都不记得的小不点，谷兰顿时有些默然。
“就算我感谢他，他又不会记得。”
看着撇过头去倔强无比的谷兰，罗素只是平静的说道：“你做了，总会有人记得。”
是的，总有人会记得：有个人为了救她，宁愿一剑穿心，只有她知道。
也有个人为了救他，主动献出了自己的心脏，可却无人知晓无人看到。
谷兰深深的望了罗素一眼，最终只好看着“阿斗”，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谢谢你，小不点儿！”
可阿斗却是依偎在女子怀中，瞪着水灵的大眼睛说道：“我不叫小不点，我叫阿斗。”
当太阳第一次笼罩大地，那温暖便有了意义；
当清风第一次吹过林间，那生命便有了意义；
当名字由喜欢的人亲唤出口，那生活便有了意义。
谷兰看着此刻睁着水灵灵大眼睛的阿斗，神色诧异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m.trip118.com
阿斗轻声呼道：“是妈妈告诉我的呀，我叫阿斗，你叫谷兰，妈妈叫罗素。”
说罢，阿斗用脑袋轻轻蹭了蹭魔女的胳膊，可同时，他的手也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魔女细如绸缎的雪白丝发，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
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悲伤之情突然涌上阿斗的心头，他脑海中像是又多出来了一些记忆……
他努力的想要抓住它，可那些丝丝缕缕的记忆就像古灵精怪的孩童般，总是能从他的指缝中顽皮溜走。
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泛红，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他仍是下意识的将头仰了起来，不让那东西顺着流出来。
魔女像是发现了阿斗的无助模样，她轻轻将他搂在怀中，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斗乖。”
她轻声呢喃道。
“妈妈，它为什么变成白色了……”
阿斗用那生有冻疮的小手抚摸着魔女有些干枯的头发，颤声问道。
那如银河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很好看，可阿斗不喜欢。
他还是喜欢母亲那对柔顺，蕴含着紫色魔力的头发，因为那代表着年轻与活力。
可现在，它预示着衰老与破败。
他见过很多村子里的老人，头发都是这种颜色，而那些人过不久便会消失在村子里，永远不再出现。
他曾询问过别人，可别人只是不耐烦的告诉他，那些人都死了。
如此沧桑，却又富有无穷魅力的一个词。
死亡。
自己的妈妈不是永生不灭么？为什么头发也会变成这样。
魔女笑着说道：“傻小子，因为妈妈已经老了呀。”
谷兰看着这对奇怪的“母子”，一时间有些默然无语。
自己当初从姐姐的口中得知，魔女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么，为什么自己遇到的，会不太一样呢？
她想她姐姐了。
自己姐姐以前对她也很凶，可不知为何，看着别的小朋友有长辈疼爱，谷兰同样也想被这样关爱着。
哪怕自己姐姐时不时的会皱着眉头训斥自己，可她一样乐在其中。
阿斗低声啜泣道：“妈妈，那你会像村里的老人一样，离开我吗？”
“阿斗不想让妈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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