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药物的作用，肺腑里的绞痛渐渐消弭。
手里的温热，让她觉得有些暖。
“带着……我那份……”她的声音几近虚无。
“带着好多人……”她没遏制住，又吐了一口血。
“……我要失言了……”
楚昭痛不欲生，好似她每说一句，生命都在消逝，他坚毅的声音颤抖，“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楚昭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遗憾，他抓紧了扶初的手，
“扶初你听着，你从来就不是谁的替身，我知道，你只是那年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你不是替身。”
“扶初，下辈子，你早点来。”
扶初牵起嘴角，床头白色的灯光笼罩的她整个人更加虚无，随时都会消散。
她的嗓音暗哑，似乎知道自己无可救药，默默放松了身体，“……下辈子就不来了吧……”
愧疚无尽的愧疚在他心底翻涌，“那我去找你。”
“与你无关……要好好活……下去……”她双眼一阵失神，放在楚昭手里的手，顿时没了力气，直线下垂。
扶初只觉得累，过往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浮现。
她好像又回到那一年，她才堪堪八岁的那一年，被打骂拐到各地两年，在十岁一年里，她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少年约莫十二三岁，救了她，说好以后会来找她的，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又好像看到从前的队友。
“扶初……此去山迢迢路遥遥，你要照顾好自己。”
“小谢……万事不可太逞强，大哥等着你回来。”
“姐姐……小小谢会扎蚂蚱了，就当给你的新年礼物啦。”
“小初……你这枪法还是不行啊……”
“初初啊，来阿婆这里吧，阿婆给你做甜汤，喝了就不疼了。”
真好，她们还在呢……扶初攥紧的手，逐渐松却。
她好像又回到湛蓝的天，重叠的山峦，一望无际的山丘上，长满了野花野草的那个地方。
心跳仪成为平行直线，楚昭的大脑嗡嗡作响。
他内心拼命嘶吼着不要，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锐化的白光里，他看见那个人缓缓闭上了双眼，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时间停亘，过往的一切似万钧利箭一般，刺破心脏。
“你愿意跪我陪你……”
“盛南……我是来爱你的，是来救你的……”
他恍惚又想到漫漫暮色里那道瘦弱挺直的背脊。
他是故意没去管她的，因为她是贺老的人。
让她独自一个人站了一夜。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跟盛夜烨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身后的医护人员冲进来，做着最后的抢救……
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跟自己的躯壳分开。
他听不到周围的一切声音，甚至想要再唤一句她的姓名，都发现自己办不到。
与此同时身后的医疗队也赶了过来。
“滚！”
他大喊大叫，仍旧发现自己失声了，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发现他的意识游荡在这间病房，甚至能以旁观者，看到自己的模样姿态。
医生摇了摇头，身后的那些医疗队也叹息着撤离，没有说话，
整个世界安静的过分。
他站在原处，没有一丝反应，只是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像是要永远睡过去一般。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和自己像是分割开来。
意识抽离了那副痛不欲生的躯壳。
他眼睁睁看着他无力的跪了下去，以头触地，痛苦万分，然而一切都迟了。
这世上最令人遗憾的，是原本可以。
这种感觉令他更加难熬，却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是叶北闯了进来，他拉起楚昭，却发现他早就晕了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诊疗室医生桌面上的牌子还是觉得有些讽刺。
他第一次听到另一个病名名称，‘人格解体’他没心思听医生说那些。
只是扣上了衬衫扣子。
“丧事先秘而不发。”
“老大！”
楚昭认真盯着他，“我身边只有你了。”
叶北低着头，颤颤巍巍拿出一张纸，“这是扶初姐的遗书……”她不过才二十六岁，同时之瑶一般年纪。
在队里除了他们老大，他们最敬佩的就是这个姑娘。
眼下只觉得伤心。
楚昭将遗书接过来，揣在心口，眼神依旧冷静的过分，这让叶北觉得有些不安。
“我来不及耽搁时间了。”
“无论如何也要堵住医院的消息，不准他们传出去，带几个兄弟，将病房封锁，找借口将他们拦下，包括那群医疗队的人。”
叶北有些犹豫，“老大……”
“军令，去办！”
叶北眼神郑重，身姿笔直，朝他行了一礼。
楚昭转头便走。
留下一个心理科诊室的老头跟叶北面面相觑，“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楚昭甚至特地回去换了一件衣服，掩盖身上的血腥味，将那封有她亲笔书写的遗书置放在胸前。
他回到军区，直接去了狙击组，没有惊动任何人，拿起一个黑色的皮箱，直接离开。
车子从进入再到离开，不过三分钟。
黑色低调的轿车停在林荫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晚八点，理事长将在世纪酒店参加宴会，宣布癌细胞类实验的结果。”
他提着黑色的箱子潜入黑夜。
他清楚，今晚是他最后的机会，一旦她身死的消息传出去，他一定会更加谨慎，不会再大摇大摆，参加这种宴会。
他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楚昭来到居民楼，直接上了顶层。
整个城市灯火将顶楼照的亮如白昼，他那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地形，此处正好正对世纪酒店的大门，距离酒店内不过千米。
他单膝落地，直接将箱子打开。
空气里只剩枪械机组摩擦的声音。
一分钟，一个大狙被他组装完毕，他眼神微眯，正在调试高倍镜。
他将倍镜对准了大门口，他又看了一眼手表。、https://www.trip118.com
七点五十分，根据消息，他会在八点准时抵达。
轿车竟然提前了几分钟，按照楚昭的了解，那位的架子向来摆的大。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察觉了不对劲。
离八点还有五分钟，他看见了下车那道身影，彻底确认了他不在现场。
但他确信他会参加。
楚昭将武器拆成几段塞回去，从这栋楼，进了另一栋楼的顶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他看了一眼电梯上升，还有三楼，时间已经是七点五十九分，甚至精确到秒。
他飞快奔上顶楼，在这个位置，可以看见正厅的橱窗，他飞速装好狙击，果不其然发现了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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