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北!”
陈阿婆起身出言制止,“都不是小孩子了,自个儿知道自个儿在做什么。”
李争羽没说话,亦不逗留半分,起身拿过外套便走。
骆北寻也没拦他,下腰帮着外婆把地上的破盏碎碗一一收整起来。
“我还以为他早就忘了那些事。”
陈阿婆絮了几句老话,连声叹气。
“他要是早忘了,也不会到现在都不肯接受小娇的。”
骆北寻说着,站起身来。
临近午夜,芦苇塘里的风吹得腥腥的。
他忍着没有去拿烟,只看着一处方向出神良久,然后说。
“我哥当年查的案子,其中一个受害者就是周小池。其实,争羽想知道的事,我也想知道。”
陈阿婆把碗盏一一收进洗木桶,头也不抬,“那你记得多少?”
“没多少。”
骆北寻摆弄着桌上的一个盒子,精致古朴,是周豫白送给陈阿婆的寿礼。
“只记得你收过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做徒弟,一个是争羽,一个是小池。我跟我妈出国之前那个暑假,你离开长寿湖外出两周多。留下小池照顾我。但是后来,她的家人来把她带走了。之后就没有太多联系了。对么?”
骆北寻一边说,一边摆弄着那枚清白通透的玉镯,“印象中,她那会儿也就才六七岁的样子,白白胖胖,笨手笨脚,话都不敢大声说。她哥哥和她妈妈把她带回去那天,争羽一直追到长寿湖对岸。”
“那你呢?”
陈阿婆若有所思地问:“你对小池呢?”
骆北寻放下玉镯:“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每个人遇到每个人,就一定会爱上每个人的。那时候,我病得过了今天没明天,多少医生看过,都说我活不过十二岁。哪里还会想那些事?”
“可你一样记了她那么多年。”
陈阿婆说,“其实你查这个案子,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哥,更是为了小池吧?”
骆北寻垂了垂眼眸,目光落在围炉边上伶仃的一枚烤红·薯上。
“算了,无所谓为谁不为谁。人都死那么多年了。”
他拿起来红·薯,温烫的。
“您就当我是为了正义吧,呵呵呵。谁伤害了那些女孩,总要有个是非公道,不是么?”
骆北寻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笑话,用手剥开烤红·薯上面的一层焦脆的壳子。
浓郁的香气伴随着袅袅白烟,扑面而来,很快在眼镜上蒙了一层雾气。
视线不清晰的一瞬,记忆里模糊的小胖丫头闪过脑海。https://www.trip118.com
她笑得又憨又甜,咧嘴一开,缺了的门牙十分可笑。
“阿北少爷,要不要吃?可甜了!”
她讲话奶声奶气,露着风。
操着当地的方言,跟吴侬软语相近,却又不完全一样。
她叫阿北,有时候听起来更像阿白……
“阿北?”
陈阿婆把锅碗瓢盆一股脑丢进洗桶里,叫一声,拉回正在发呆的骆北寻。
“哦,我帮您抬过去。”
骆北寻起身,陈阿婆连连摆手。
“算了,你外婆我还干得动。哎,你们这些个孩子,真是让人伤透脑筋。你不敢对争羽说实话,也不敢让他看到那铁盒里的小池的照片。是怕争羽心里不舒服,回头再伤了小娇吧?”
骆北寻捏着红·薯,低着头,没说话。
不小心捏扁了,糊一手。
隔着热腾腾的雾气,一切熟悉甜味的感官都被调动了。
许是晚餐也没有吃上多少,味蕾一不小心被拿捏。
骆北寻凑上去咬了一口,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陶醉。
醉梦出事以后,陶醉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直播镜头前了。
以前的视频倒是没有下架,他养伤病的这段时间,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
其中有一期,陶醉就是做了围炉小茶的主题。
咕嘟嘟的小吊梨汤,热腾腾的烤橘子,烤花生栗子还有红·薯。
做那期视频的时候,她还是个眼里有光的女孩。
还是那个阳光明媚,幸福萦绕的陶家大小姐。
有时候骆北寻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她还能这么勇敢?
还敢对自己这样的男人,义无反顾地说爱?
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么?
出神之际,陈阿婆已经洗完了碗筷。
天不早了,她说自己要去休息了。
“小池的事,外婆知道,争羽是明里放不下,你是暗里也放不下。”
陈阿婆叹气连连,“可是,人都不在了,还是珍惜下眼前的才是明智的。别等到活成外婆这把年纪了,才后悔。”
外婆有故事,但今晚的酒已经不再尽兴了。
经过东厢处,骆小娇嘤嘤的抽泣声从里面传出来。
陈阿婆心疼地皱皱眉头,然后拉上门。
姑娘长大了,总有些忧伤必须要自己面对,当长辈的也不好多问什么。
空荡荡的院子没了人声,这个季节里难得还有几声虫鸣。
骆北寻站在芦苇塘边,站了有一会儿。
然后脱下外套,解开衬衣,下水。
他游泳水平一般,仅限于能浮在上面,想要潜水打捞基本不可能。
折腾了大约半个小时,一无所获……
……
“小醉!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风易和沈伯康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两位老人同时被送进医院,但初诊结论是身上并没有任何器质性的伤病,血检报告也没有发现中毒药物之类的痕迹。
但高血压,快心率,以及低血氧饱和的症状,几个专家会诊下来,得出的结论亦是出奇一致——
受到惊吓所致。
“不会是因为马上万圣节了,有什么鬼神作祟?”
沈伯康这番话简直让陶醉哭笑不得。
听说过老一辈人封建迷信,叫个魂儿冲个喜的屡见不鲜。
你说家里有个红衣吊死鬼,还有人信信。
那你说柜子里突然跑出来一个手拿电锯的面具杀人鬼,这个好像——
俗话说,外国的鬼,不吓本国的人嘛。
“爸。”
沈风易挥挥手,“这怎么可能啊?你别胡说了,爷爷奶奶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出现幻觉了?”
沈伯康:“能吃错什么东西?医生不是都说了么,血检没问题的。”
沈风易看看陶醉,面有难色道:“小醉,会不会是蓝蓝做的?她这个性格一向……天马行空。上次在将军令,她对付唐恬的手段……”
“沈风易你可真有意思。”
陶醉瞪他一眼:“你有证据说是我妹妹么?当心告你诽谤哦。”
沈风易抓了下头发:“那,你别说你一点都没怀疑过是陶蓝?”
陶醉:“……我怀疑是我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怀疑我妹妹。”
护短是人类本性,陶醉自然也不例外。
反正沈家二老就这样自说自话住上门的事,本来就令她和宋琳娜母女十分不舒适。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陶醉也不是不想配合调查。
但实在是事太蹊跷,哪有两个老人一起被吓到的呢?
说是没有人恶作剧,也确实很难解释。
“小醉,风易的意思也不是说一定是谁故意的。”
沈伯康上前来,“但两个老人现在弄得神志混乱,口齿不清。我们总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否则那家里,你们母女三个还要住的。万一真有什么歹人在作祟,你们的安全也很成隐患。”
见陶醉没表态,沈伯康继续道,“或者,我和风易一块过去,看看现场。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沈先生,这不太好吧?”
宋琳娜走上前来,一口回绝了沈伯康的要求。
“镌峰走了不过两个月,沈先生也知道我们家里只有孤儿寡妇三人。确实不是很方便招待客人。沈家二老之前有所坚持,我和小醉也是看在这么多年的关照上,没有驳斥老人家的面子。但现在,你们若还要上门,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陶太太。”
沈伯康的脸色微微有恙,大概是宋琳娜不假思索的拒绝让他的“如意算盘”瞬间落空,一时没能管理好表情。
“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的父母毕竟是在陶公馆出的事。且先不论要追究谁的责任,我们上门去看看,查查因由,也不算是不通情理吧?你们要是这样坚持不配合,反而让人觉得有怀疑。”
“那就请沈先生继续怀疑好了。”
宋琳娜淡淡道。
“你有怀疑的权利,我们也有疑罪从无保持自己权益的权利。”
“这——”
“怎么?你也想上门?”
就在这时,陶蓝的声音从后面一跳一亢地响起。
“沈伯伯,你没事吧?前面口口声声说我们家风水不好,有鬼神出没有邪灵作祟。我就纳了闷。你们沈家风水好?前脚摔下来你的老婆,紧跟着你爹妈也跟中了邪似的。到底谁有毛病?谁把人克成这样的?”
陶蓝这战斗力,伶牙俐齿不落一点下风,当场把沈伯康那张脸给灌成了猪肝色。
“姑父。你就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沈伯康指着陶蓝,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身后有人一声姑父,逼得他不得不赶紧敛起即将失控的情绪。
是骆北寻。
在他这样“六亲不认”的铁面律师眼前,谁敢不依不饶地表示,自己一定要私闯民宅?
看到骆北寻过来,陶醉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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