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结束后，我陪你去国外做手术吧。”
何沁从身后递上来一张纸巾。
骆北寻接过去，没说话，径自仰起头，压住火辣辣的鼻翼。
颅内高压越来越严重，时不时的鼻出血症状，也越来越难止住。
“阿婆的事，请节哀。我想，或许当初周豫白也未必会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有人为此担责。我以为，这件事不如换一个角度去想，即便陶醉一开始是知情的，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没有之前那么信任你，又怎么会真的放心把她的舅舅留在陈阿婆这里呢？”
“说够了没有。”
骆北寻丢下染血的纸巾，“我只是看在争羽的面子上。”
何沁微微一愣，旋即勾唇笑道，“看在他的面子上，所以这么多年，明明知道我是谁却也不敢相认是不是？”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的，一促即发的真相不会永远掩盖在大雪无痕之下。
何沁仰起脸，静静看着骆北寻：“你从一开始就不敢正视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因为李争羽么？在你这样的人眼里，兄弟感情真的大过于一切？你该不会，真的是个自以为无性取向的同.性恋吧？”18小说
骆北寻睨了她一眼，“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有那么在乎你？”
“你嘴上不愿承认，其实心里是很诚实的。我们在国外那几年，一起创办的事务所，一起投身事业。其实，你明知道商业案更赚钱，却还是会抽出时间和精力专门处理那些棘手的刑辩案子。你为了是什么，全世界都可以不明白，但我一定明白的。”
“你知道我要活下来，重塑了多少勇气么？你知道当初，我遭遇了什么……么？你知道我后来顶着多大的压力苟延残喘下来的么？如果不是辰哥，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你心里一直是有我的，你始终相信我没有死，始终在等我……如果不是因为李争羽，你早就跟我在一起了。否则你以为，我真的能活得下去么？”
“阿北，我们只不过是比较幸运，还有机会从头再来而已……陶醉那样的女人，她根本不可能真的共情你所遭遇的一切。她从小生于优渥，只有吃得饱的人才会整天想着怎么能让岁月变得更加静好。”
何沁双手环住骆北寻的腰，张口咬住他衣服的后襟。
“阿北，如果你只是在担心争羽……我来跟他说。我相信他对我的那种执念，也不过是因为当初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这些年才没办法真的走得出来。可是爱情不是这样的……无论我是何沁，还是周小池，你明明都已经真正地爱上过我了，不是么？”
“我承认，我当初主动接近骆西杰的计划，没有找你商量过，是我自做主张。但你不能接受的，是我为了复仇而委身他人的执念。你心里是在乎我的，你恨我豁得出去的那种勇气，你想保护我，对么？”
“阿北，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还年轻，我无数次想要站在你面前亲口告诉你，我是周小池……我……唔！”
下一秒，何沁惊恐地看着骆北寻捏上她喉咙的那只大手。
灰色的广告牌在路灯很浅的暖光下，冰冷如刃。
何沁贴着身，脖颈上传来真实拿捏的痛感。
骆北寻一寸寸弯下身，贴着她的耳畔，声音温沉又饱蘸阴郁。
“你还记得，我们几年前在维多利亚港的那个晚上。你来到我的房间里……后来发生的事么？”
何沁身上凛然一抖，目光瞬间蒙上一层染色的雾。
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联手打赢的一场重量级的官司，连月来紧绷的心思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维多利亚港附近的夜景房里，何沁开了瓶红酒，敲了骆北寻的房。
她主动，他也没有拒绝。
但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骆北寻却退身出来了。
“我记得。”
何沁微微垂了下睫毛，“我记得你当时……在最后关头，却没有对我……”
后来，骆北寻始终以自己没有感觉为借口。
面对何沁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应有的反应。
但何沁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分明就是可以的。
“你当时告诉我，你心里有人的。”
何沁喃喃道，“是周小池对么？”
骆北寻默不作声。
何沁却笑出了眼泪，“我成了我自己的情敌，这种感觉还真的挺不可思议的。”
“那天晚上，我发现你是第一次。”
骆北寻目不转睛地说，“所以我放弃了。”
何沁：“！！！”
“你，你说什么……”
“我早就知道你是周小池。”
骆北寻眼眸如耀，口吻深沉。
“就因为我知道你是小池，我才会接近你，才会接受你。知道你没有死，我承认自己曾一度相信上天眷顾。可是，既然你是周小池，那你为什么会是第一次？”
何沁脸上的表情瞬间惊恐起来，双手捏住骆北寻的手腕，试图想要挣脱他铁钳一般的桎梏。
周小池为什么会是第一次？
她与那三个女生在一起，被囚困了七天，受尽了凌/辱与折磨。
她为什么会是第一次呢？
“骆北寻……”
看着男人严重逐渐膨胀起来的恨意，何沁试着向后退去，可是冰冷的广告牌被压力作用地卡卡直响——
“我外婆直到去世，也没有告诉我和争羽，当年她为什么要给你用那种可以破坏记忆，稳定情绪的强烈抗抑郁类药物。在你父母双双失踪后的那个夏天，她亲自把你送到城区，让刚满十六岁的你在画室打工，重新生活……周小池，有些人的命运是上天安排的，但有些人……生来就应该下地狱的。”
“事到如今，辰哥为什么会跳海，沈伯康为什么会找你做辩护，周青裴为什么没有干脆除掉你……还有这场火背后，浮出真相背后的那两具已经彻底看不出身份的尸体，到底是谁的，还要我指名道姓告诉你么？”
“你以为，我真的相信周青裴会认为，那两具尸体就是唐毓秀和李高伟么？你真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瞒天过海么？骨骼的年龄，即使在烈火焚烧过后，依然能看出死亡时间。何沁，你到底还是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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