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就看见了几乎和自己表情一模一样的池骁。
“那就说点正经的吧。”他听见这个人开口说着，像是努力想要维持住自己脸上的正经神色。“先别担心我们的私人问题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游戏。”
“你还记得啊。”站在远处的庄楼声音有些阴阳怪气，这会儿好像是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手里面的几枚硬币，鼻腔中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再这么下去，我们谁也出不去。”
“倒也不必这么悲观吧。”陆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的所有人，“我们几个都出不去，这个游戏里还有人能通过吗？”
冷霜有些手忙脚乱的按停了手里面的低音炮，刻烟吸肺的主题曲终于是没有继续外放，“我最开始就觉得，这个终极副本的设定恐怕不太合理。”
“什么？”林素一怔。
宋千夏却猛的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觉得！如果是按照谁先达到一万积分，那么一定是能力强的人率先得到。如此一来第一波强强联手，而后面的人……”
她说着顿了顿，“也许还会有高手，但也不可能像是你们这样……”
“还有那个转盘。”江琛也紧跟着看开了口，“那个东西的出现，一定有目的性。而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福利。”
苏眠站在一旁听着，眉头却越皱越深。手里面捏了捏这本书的一角，那阵诡异的感觉突然在心里滋生着。
如果彻底摧毁了游戏程序，那么这些寄存于游戏里面的所谓‘玩家’，是否也会跟着所有的数据一并销毁？
而自己这些率先接触到终极副本的玩家们，也许是唯一的一批，也是最后一批。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最后出现的这个转盘，包括自己那个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金手指，是出自于同一个人的手笔？
他猛地抬起头，却正与面前所有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小苏，你们……能想到什么吗？”
林素深吸口气，手指捏着自己的衣服，“如果需要调查自己的话，我们这些人……也根本查不出什么。”
“我之前就想说。”庄楼目光一冷，“你口口声声的说让我们调查自己，可是在这么多人里，只有你们两个有这样的条件。”
苏眠抬手拖着下巴，自顾自的走到了一旁的金属椅子上坐下，脸上的表情没来由的有些烦闷。没等让人看清，那额头前面垂下来的碎发就已经挡住了他的眼睛。
“所以，你真的很可疑。”
庄楼的声线本就低沉，这会儿更是多了几分笃定，只是目光却在这一瞬间从苏眠的身上转向了池骁。
他一句话无比犀利，却也仅仅只是让池骁抬了抬眼皮。
“你可以怀疑我。”他说的无比轻巧，“别妨碍我就行。”
“我妨碍你什么？”庄楼眉头皱的死紧，下一句话却还没能说出来，就被一左一右的江琛和陆尧抓着胳膊扯走了。
“听起来没这么简单。”苏眠随手拨拉了一下眼前的头发，“言灵之书只有一次机会，太直白的提问会被忽略，更何况这个副本……”
耳侧猛然间就是一阵仓促至极的脚步声，那中年男人似乎是终于找准了逃脱的机会，赶忙抬手拎着他儿子的领子拔腿就跑，生怕后面会有人追上来似的。
“放他们走吗？”秦若冰好像是下意识的一摸腰间，捏紧了弯刀的刀柄。
“本来就没什么用。”池骁摊手，语调格外平淡，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实：“放心，他们不会活着出去的。”
走廊的窗户之外，那一轮红日已经逐渐隐没在了云层里，只剩下半天绚烂的霞光，也一点点的被吞噬着。
“我们真的要再死一次吗？”宋千夏一边说着，就连手臂都有些颤抖。“等下一次，会不会有更多的黑-帮杀人犯等着我们？”
“难说。”池骁摸了摸下巴，很是缓慢的摇摇头，“不过下一次……应该来个大狂欢。”
“什么狂欢？”陆尧很是警觉地一抬头，“你说话为什么也奇奇怪怪的？”
池骁但笑不语，却看见苏眠已经将那本言灵之书捧在了面前。
“应该问什么？”他皱紧了眉头，“有太多推演不出来的事情。”
“顺其自然。”池骁缓缓向着他的方向挪了几步，“说不定这个副本简单的很。”
苏眠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低下头，好像并不是很想说话。却听自己身边这个人并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反倒是凑的更紧了，距离近到连带着呼吸几乎都能清晰可闻。
“放轻松。”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你现在最想知道什么？”
“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他答道，“总不能像现在这样，跟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
“那就问。”池骁抱着手臂，“你不是说你运气好吗？”
苏眠深吸口气，看着他的目光中却总像是带着几分怪异：“装傻装到这个份上，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池骁缓缓收回手来，背过身去默默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只断了脑袋的小木偶，好像是费了好一番工夫，再勉强将脑袋按上。
身后，苏眠蓦地睁开了眼睛，翻开了白色的硬壳封皮，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无比严肃的神色看得池骁面上一慌，“……你没问什么不得了的吧？”
“没有。”苏眠摇头，手里翻开了第一张白色的纸页，就见下一张纸上如同被墨色点染一般，黑色的印记仿佛顺着既定的纹路蔓延开来，一点点的汇聚成了四个大字。
——【排除异己】
————
昏暗的监控室内，厚厚的窗帘悬挂在窗户上，彻底隔绝了来自傍晚的光亮。
付成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苍白如纸，血腥味浓郁到好像已经快要深入鼻腔之中。伤口的血流堪堪止住，那棕黄色的玻璃瓶被随手丢在地上，骨碌碌的滚落到来人的脚下，里面已经空了。m.trip118.com
“你还真能豁得出去。”
门口的人这才动了动脚步，“人杀的差不多了吧。”
“还差一个。”
付成光抬手一抹嘴角，看着自己手背上面的猩红，还是随意的擦在了衣角。“不过这个人……我找不到他在哪里。”
“恐怕不止一个。”来人叹了口气，上前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势，“不过你将这件事知会给我，应当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吧。”
“该做的你已经做了。”付成光费力的绑好绷带，重新落下来那沾染了血迹的黑色上衣，“杀完最后一个，就可以汇合了。”
来人脸上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抬起手来推了推自己夹在鼻梁上的眼镜，“可以交给我。”
“来不及了。”
付成光抿了抿唇，抬手一扯窗帘，就看见了漫天橘红色的晚霞，天空的蓝色逐渐暗淡，像是夜幕降临的前奏。
“这里的夜晚，你应该清楚。”他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显得有些虚浮，“找不到那个人的话……就在十点之后，尽量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
面前这人缓慢的点了点头，窗外的光线顺着那窗帘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了半边的脸庞。
“还有没进来的人吗？”他声音微沉。
“有。”
付成光扶着桌子站起身，看着无数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那个人一定还在顶楼。”
————
走廊。
苏眠刚刚想要将这本书递过去，却见池骁仅仅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随即猛地抬手合上了书页。
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排除异己。”苏眠眸光一凝，视线却缓慢的从他脸上挪开，转而看向了其他人的方向。“字面意思吗？”
“不知道。”他摇头，“也许。”
“这就有意思了。”苏眠眯着眸子，“他们所有人，都不像是被换了芯子的。”
“是这样不假。”池骁答，却蓦地看见这个人的目光好像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有问题的不是他们。”
“你也怀疑我？”他眨了眨眼，好像是格外心痛一般，面上的表情之丰富让苏眠都是为之一惊。
“倒也不算怀疑，毕竟你有自己的打算，不告诉我也没什么。”苏眠像是有些别扭的挪开了视线，“我只是好奇这个‘异己’。”
他一边说着，自顾自的翘起腿来，走廊的照明灯蓦地亮起，像是彻底到了傍晚。
“万一……他说的不仅仅是人呢？”
苏眠看着池骁的脸，“排除异己和不一样的病人，这两者之……”
他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突然间就察觉一个力道直接抓住了自己的肩膀，无比强硬的直接将他整个人都扯了过去。
眼前一晃间，似乎是有只手直接落在脑后，随即一阵寒气裹挟着劲风，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甚至都能听见那利刃划开空气的破空声。
一柄尖锐的菱形刀片直直插进墙壁，正在他先前所在的位置之上。
“窗外有人？！”
庄楼一个箭步上前，后背抵着窗户旁边的墙面，抬手在腰间摸索着，蓦地接下来了江琛扔过来的一把弩箭。
“真是没完没了啊。”池骁叹了口气，堪堪松开了手，满脸甚至还写着求夸：“看见没有，这就是未婚夫的自觉。”
“大哥，别秀了大哥。”陆尧弹弓都捏在了手里，下一句话还卡在嗓子眼，猛然间听见走廊一侧传来了一声喊叫。
又或者说，那完全可以被称之为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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