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头发……”
苏眠刚刚迈进这属于江琛的休息室，就见他皱紧了眉头，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被称之为震惊。
他扯了扯嘴角，随手扒拉了一下，晃了晃手腕上的变装手环，“时效没有结束，暂时变不回去。”
江琛点点头，眸光中的震颤也仅仅是一闪而过，随即站起身来，开门见山道：“他们果然盯上你了。”
苏眠微一皱眉：“你能看见我的游戏过程吗？”
“当然不能。”江琛眼里有些疑惑，看着他的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同为玩家，没有这种能力。”
“这样吗……”
苏眠点了点头，心底却是控制不住的一凛，无端想起来了刚刚结束的副本里，那个叫肖碧的人曾经说看见自己等人在游戏里斗地主。
所以他是怎么看到的？
他捏了捏眉心，上一个谜团还横亘在心里，很快又添了个新的。
“我看见你和庄楼是同时出的游戏。”江琛看着他的脸色，也没有过多的寒暄什么。“他应当是去找你了。”
苏眠看着他，点了下头：“算是吧。不过这次来了八个人，都来自于同一个组织，和你之前猜想的一模一样。”
江琛点点头，片刻后像是犹豫着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他们这一次又失败了。”
一句话似乎本应是个疑问句，却硬生生被他说出了陈述的效果，抬眼看着苏眠：“现在有两种可能。要么继续针对你，要么改变目标，就和之前的我一样。”
苏眠看了他一眼，思索着先前庄楼口中的‘没有机会动手’，“所以现在的你，和他们……是达成了某种平衡？”
江琛皱皱眉，“也不算。”
他一边盯着大屏幕上的榜单，抱着手臂重新坐在沙发上，随手指了指示意他坐下，“我目前了解到的，只要攒够了一定积分，即可以等待开启‘终极副本’。”
苏眠怔愣了一下，缓缓走到一旁坐下，整个人刹那间直接陷入了沙发海绵里，“还有终极副本？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刚刚知道，好像是通关八场游戏后的自动显示。”江琛眼神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也并没有持续太久，“进入终极副本的前提，就是积分达到一万。”
“换句话说，只要能够拥有足够积分，可以自动选择终止其余副本，以待终极副本的开启。”
他说着，扬了扬下巴，似乎是在示意苏眠看向不远处墙上的电子计时器。
苏眠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个红色的倒计时已然显示着【00:31:54】
“再进入一场副本，我的积分就足以达标。”江琛如是说着，“如果这场游戏我能活着出来，说不准能在进入终极副本之前等等你们。”
苏眠努力消化着他话里面的信息，头一回觉得不怎么爱说话的江琛还能这么健谈，“你的意思是……只要能够积攒一万积分，就可以自行选择继续闯关还是进入终极副本？”
江琛点头，不置可否。
“那么终极副本呢？这又是个什么设定？”
“不清楚，不过也许……”他的尾音拖得很长，眉峰拢起，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可以通往现实世界。”
苏眠目光一凝。
“你从哪里了解到的这些信息？”他听见自己张口问着，声音都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记得刚进来的时候，有个提示音曾经说过。”江琛双手交叉搭在腿上，语调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急促，“只要通关游戏，或者积攒足够积分，就能够回归现实世界。”
苏眠目光一滞，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声音的确出现过，却不知怎的，就像是被当时的自己忽略了似的。这会儿被他一说，才猛然间回忆起来。
“那如果……一直没有进入终极副本呢？”苏眠摸了摸手指上的对戒，“岂不是一直停留在游戏里？”
江琛停顿了一下，很快点点头：“多半如此。不过对于某些逃避现实的人来讲，停留在游戏里也许是他们向往的归宿。”
苏眠闻言一愣，深吸了口气，蓦地想到了什么。
如果不选择进入终极副本，那么这个游戏里绝对能给所有玩家提供生存的条件。休息室，商城，乃至还可以像这样来回串门；他们可以在这里毫无压力的生存下去，不用考虑社会和家庭，一直到老。
也许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难道……这才是幕后之人将死亡秘境变成这样的初衷么？
脑海中被这个念头给震了一下，苏眠下意识攥紧了手掌，稍稍长了些的指甲刺到掌心的皮肤，泛起一阵轻微的痛感。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江琛看着尚且在沉默中的苏眠，“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你算是有希望进到终极副本，并肩作战。”
苏眠抬眼看着他，手指了指他的屏幕列表，“庄楼？”
江琛摇摇头，“道不同。”
“确实。”他跟着叹了口气，“能力是有的，脑子不太清醒。”
气氛在这一句话过后有些沉闷，安静到过了许久，江琛才继续开口说话。
“那个叫Darker的组织，也许目标就是永远停留在游戏里。”
苏眠眼皮一跳，“还真准备在游戏里称王称霸了？这是逃避现实终于找到港湾了呀。”
江琛不置可否，继续开口说着：“终极副本也许有人数要求，到时候剩下来的，只可能是高手。”
他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那两个女生也能走到最后，可惜了。”
苏眠眸光一凝，思索了好一阵，却还是没有将心底的疑惑说出口。只得点了点头，看着人气榜前十几乎已经完全洗盘的人名，“多加小心。”
红色的数字显示器缓缓归零，他抬眼看着江琛的身形隐没在显示屏之前的白光之中，过了好半天，才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全息面板上‘返回休息室’的按钮。https://www.trip118.com
眼前又是那片熟悉的、显示着联系人的屏幕，而这一次，没等他再去筛选那发过来的一长串好友申请，一个提示信息就已经赶在所有消息条前面，直直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系统提示，您已收到一条[匿名消息]】
【是否查看？】
苏眠垂眸一扫，手指已经触及在了【确认】的全息按键上。
这条匿名消息很短，和其上的文字却让他看的心中一震。
【下一场游戏，我会帮你争取到几秒钟的延迟。务必利用好时间，一切小心。】
一行字在他刚刚读完的那一瞬间，突然消失了。连带着全息面板都在这一瞬间收了回去。面前只剩下了那不断往外弹出来的好友申请。
苏眠思索着那条匿名消息中的短短几个字，那阵怪异的感觉再度涌上了心头。
他看向了自己尚且存在的长发和手腕上的变装手环，这同样是来自于那个【匿名好友】。
同一个人？
可自己的好友列表总共就这么点人，绝不可能是他们。
听这个口气，更像是那个存在于自己猜想之中的、所谓在幕后帮助自己的人。
他抬手撑着额头，脑海中异常混乱。
所以池骁，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如果自己是被报复的那个，那么他作为这个游戏的另一个爹，如果不是策划了这一切，下场也许并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灯光炽白的光线充斥着瞳孔，隐约间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刚刚亲眼见证完自己的‘猝死’，来到游戏的那一瞬间。
他眸光莫名多了几分寒意，起身将背包拿到了另一侧的椅子上放着，拉开冰箱将自热火锅塞进去，重新烧水泡泡面。
那个匿名消息所说的延迟，又是什么意思？
苏眠抓了抓头发，随意呼噜完了泡面，纸碗一扔，再将自己也一并摔在床上。
厚重的棉花被子迎面盖了上来，直接阻隔了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脑海中一片纷乱，却隐隐像是抓住了一根绳索的尾端，一点点向前倒腾，企图找到一切的始终。
他闭上眼睛，滚了滚找到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抬手关上了灯。
遇到困难，睡大觉。
不知是不是太多事情压在心里，哪怕是睡觉也不得安稳。梦境里很是突兀的出现了池骁的那张脸，就像是往常更新程序似的皱着眉头坐在电脑前，似乎在迟疑怎么下手。
苏眠看着自己走上前去，可当视线落在他电脑上的下一秒，却见那屏幕之中所显示的画面，赫然是他本人的脸！
那是无数个自己！
被莫里亚蒂放在水晶棺材里的自己、被阿妄用藤蔓捆的严严实实绑在古树上的自己，三思中学坐在教学楼天台上的自己，以及……深海之下，被塞壬扔在大贝壳里的自己。
他目光一怔，控制不住的想要发出声音来，却察觉到自己只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面前的池骁就像是分毫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仍旧看着面前屏幕上的四个小画面，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
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刹那倒流，心底冷意骤然炸开了。苏眠猛地上前想要扳过池骁的肩膀，却摸了个空。
眼前画面一转，视线之中仅剩下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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