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瞳孔都跟着剧烈收缩了一阵，抬眼看着自己面前并无其他神色的塞壬，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脸色有些复杂。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在那么多族人的面前，真的是很难不让人想歪。
自己身上顶多就算是有他的印记，难不成在他的世界观里，这东西能跟血脉等同吗？
而这条人鱼像是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抬眼看了看他，缓缓收回手来。很是随意的晃了晃银闪闪的尾巴，继续抓着他向着如遗迹一般的古城身处游了过去。
一切的一切和他记忆中的并无差错，庞大的古城遗迹之中，便是这人鱼族生存的地方。
在原本的设定里，“人鱼珠泪”是本来就存在于这座古城之中的，它关乎着古城的存在与安定。这一点倒是和童话书里面所描绘的、能够维护这片海域的平衡与安宁相对；珠在城在，珠毁城亡。
除此之外，童话书上其他提到的东西却让他不得不留意。所谓人鱼结成珍珠后的下场……莫非又是新添上去的某条设定？
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叹了口气，穿过海底古老的长廊，却发现海底的光竟然更加强盛了些，映照着海水的颜色都像是一块透明的蓝玻璃。身前的人鱼蓦地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他，这才缓缓松开了扣住他的手腕。
苏眠身形一阵晃动，海底本应出现的压力半点都没有传递到他的身上，就像是尽数被这脆弱的气泡阻隔在外似的，随着塞壬松开手，这气泡也像是控制不住的向着上方浮去。
他心下一惊，却见塞壬又很是时候的抬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修长的银色鱼尾一甩，很是轻松的游到了自己身侧，抬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苏眠甩了甩脑袋，努力搜寻着脑海中对于这个副本的记忆。却见塞壬直接抬手将他一推，绕过了这片长长的走廊，入目竟然又是一个相比之前更加庞大华丽的蚌壳。18小说
说是蚌壳，又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贝壳形状的王座。
什么情况？梅开二度是吗？
苏眠猛地皱紧了眉头，看着塞壬不由分说的就想要拽着自己往里面推，赶忙用了些力道压住他的手臂，“你要让我进去？”
塞壬看着他，手臂上面的动作停滞了一刹，眸光之中微微有些疑惑，随即很是缓慢的点了点头。
苏眠眉头皱的更紧了，哪怕是他，也着实想不明白这条人鱼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本来就是整个副本的最终BOSS，先不说最开始的放生只是自己设置的一个小彩蛋，单论作用和一个保命道具没什么区别。没道理能让人鱼王子先给自己抓进海里养着，末了自己要离开又亲自把他送回去，再到现在……
不论如何，这都太奇怪了。先不说是不是一个BOSS该干的事，至少自己除了那个免死金牌之外，和其他玩家并没有任何不同，没道理让他一直围着自己转。
这就跟莫名其妙充了个VIP一样，奇怪得很。
他打量着面前的塞壬，手上的力道也并没有半点放松，一时间僵持在了原地，目光有些凛然。
总不至于是当初制作这个副本的时候确实花费了太多心血，感动了上苍，导致虚拟角色成精，能认出来自己是他爹吧？？
人鱼察觉到了他审视的目光，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大⁻大方方的让他看，一手仍然抵在他后背上。另一手指了指巨大蚌壳的里面，张口还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这里，安全。”
苏眠看着他，“不进去的话，会怎样？”
塞壬眨了眨眼，随后微微敛下了眸子，雪白的睫毛颤动间，抵在他后背的手却是蓦地用上了几分力道，直接将人推了进去。
苏眠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是直接扑在了这体积更大的贝壳里，目光看向眼前的人鱼，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他也一并游了进来，停留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低下头来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眠心底再度警惕了起来，“每次都这么玩，有意思吗？”
塞壬面无波澜的看着他，“是你找过来的。”
“……”苏眠一整个被噎住，“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塞壬摇了摇头，眼底却莫名带上了几分寒意，又听苏眠继续开口：“你既然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理应知道我的目的。”
他一边说着，手上悄悄摸向了腿侧的匕首。见识过人鱼分食人类的场面，哪怕是塞壬先前那般示好，也着实让他不得不防备。
而塞壬的动作比他更快，抢先一步贴近了他的身侧，抬手将那柄匕首抽了出来。
银光闪过瞳孔，一闪而逝。塞壬尖着指甲抓住这柄匕首的刀刃，反复转着看了看，就像是在把玩一件玩具似的，末了很是随意的丢弃在一旁，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是你，自己，找过来的。”塞壬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不去理会那被自己扔到贝壳边上的匕首，重复着这一句话，好像还有着言外之意。
苏眠深吸口气，头回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直接自爆身份，说不准就戳中了面前BOSS的雷区。哪怕身上有保命道具，也难免会在人鱼暴怒之下存活。而隐瞒不说，他又觉得这条人鱼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目标就是他手中的珍宝——人鱼之泪。
他舔了舔嘴唇，蓦地察觉到了一阵血腥味。多半是先前不小心咬破了，这会儿伤口多少已经干涸下来，也并没有明显的传来疼痛。
也正是这时，他又听见人鱼蓦地开了口。
“你不想留下吗？”
空灵的声线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吸引力，苏眠眸光一颤，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复杂。
按照原本的故事走向，作为入侵者的玩家和人鱼除去杀伐之外并无其他。海盗要获取鲛珠，而人鱼则要守护鲛珠。这剧情线不管怎样发展，都不应该发展成现在这样，整个比童话故事还要玄幻。
他抬眼看着贝壳之外碧蓝色的海水，捏了捏拳头。那漩涡也许并不是偶然，会不会塞壬的目的，就是让他与其他几个人彻底分开？
苏眠抑制不住的心中一凛，目光随即看向了不远处的方向，眼神有些凝重。
而与此同时，海面之上。
陆尧趴在礁石上，两手死死扒拉住了石头凸起来的地方，眼里满是绝望。
庄楼的神情有些晦暗，坐在另一侧擦拭着自己那柄冷钢短刀，“我们没办法确认刚才的方位了。”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冷霜叹了口气，摆弄着自己手里面的指南针。“我们之前在鲨鱼背上的时候，是一直向南走，直到遇见了那群人鱼为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向了其中一个方向，“朝着南边前进，未必能找到之前那个地方，但至少方位不会错。”
“你说得对，但是……”陆尧皱着眉头，“我们总不能游过去吧？你们会水吗？反正我不会。”
庄楼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我有潜水装备，八套。”
陆尧闻言一噎，就见一边的冷霜抬手拦了一下，“那些东西有使用寿命，也可能用完了，我们都找不到人鱼巢穴在哪。”
“那个，不如……”
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肖碧默默举起了手，“我这儿装了个充气皮艇，限载五个人……”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瘪瘪的东西抖落开，竟然真的是个充气的皮筏艇。
陆尧眼前一亮，“兄弟，你这是个好东西啊。”
他抬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捏着那个充气的小口，看着肖碧并没有任何动作的手，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这是打算让我们用嘴吹吗？”
肖碧如梦方醒，赶紧去翻背包，掏出来了一个吹气球用的打气筒。
“设、设备有限……”他缩着脖子，“这比用嘴吹好一点吧……”
不远处又是咔咔两声，庄楼捏紧了拳头，冷哼了一声，“等充好气，苏眠已经在海底喂完鱼了。”
他说罢，没等俩人有何反应，直接抬手拿过了打气筒。
————
海底，喂鱼的苏眠。
他妥协一般坐下身来，深深叹了口气，有些生无可恋的看向不远处的塞壬：“把我留在这里，对你应该没什么好处吧？”
塞壬对他的话不闻不问，同样矮下身子，抬手去抓他的手臂，直接将人拖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抬起了他的另一条手臂。
苏眠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的举动，没来由的感觉像是在自己身上找什么似的。
右手手腕处已经消了肿，从恶魔号跌落时产生的细密擦痕早已不在渗血，甚至已经被伯爵之心修复了个七七八八。却还是吸引了人鱼的目光。
等到塞壬将头埋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这鱼是在干什么。
他在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
熟悉的冰凉柔软的触感蓦地从皮肤上炸开，连带着头皮都跟着一炸，下意识撤回手来，看着那几何倍数愈合的擦伤，又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伯爵之心。
苏眠没来由的感觉到，伯爵之心好像已经失业了。
而下一秒，就在人鱼已经把他看了个遍之后，突然直起身子来，指腹蓦地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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