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可莫里亚蒂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冰凉的唇瓣压上了他颤抖的嘴角，舌尖舔舐着唇缝，细细的吮吻着。暧昧又小心至极。
心底好像有什么突然炸开了。
萦绕着自己的冷冽气息似乎并没有收敛的意思，银发飘散到他的脸侧微微拂过，手掌紧紧禁锢着自己的身子，像是生怕他会挣脱开来似的。
苏眠仰着头承受他的亲吻，眼前都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水汽氤氲在眼眶里，连带着面前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原本僵硬的身子都在这一刻突然被卸了力道，软塌塌的任由他揽在怀里。似乎身侧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悄然远去，唯一能感知清楚的，就是吸血鬼以手指压着他的指尖，似乎马上就要探入那道伤口。
苏眠像是猛然惊醒，错愕的想要推开他抬起头，拼尽全力想要收回手来，却见莫里亚蒂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你……”
他这才终于清楚，面前吸血鬼这是要来真的。他是真的要剖心给他。
胸口的那道伤仿佛不属于自己似的，哪怕是在按压之下涌出鲜血，都没见他皱一下眉头。有那么一瞬间，苏眠甚至怀疑面前的吸血鬼究竟有没有痛觉。
可眼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指尖就要探入其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慌蓦地浮现在自己心脏之中，整个人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几近窒息。
“不……不要！”
或许是面前的一切太过于血腥残忍，苏眠拼命挣扎着，这才终于将手掌脱离了他的钳制，飞溅而出的鲜血落在脸上，他也顾不上擦掉。瞪大了眼睛看着莫里亚蒂近乎疯狂的举动：“你疯了？”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吸血鬼扬起唇角，笑容却不复以往的邪魅或轻蔑，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怀念。红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另一手抬起，擦掉了溅落到他脸上的血迹。“我的心脏，本就属于你。”
夜明珠的光芒映照着他本就苍白的脸色，胸膛之上的伤口汨汨流淌着鲜血，一头银发不知何时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凌乱的黏在鬓边。
一双妖冶的红眸之中带着些撕心裂肺的绝望，独独留下了星点希冀之色，看得苏眠心脏骤紧，下意识的抬手就想要按下他探入胸前伤口的手腕。
莫里亚蒂察觉到了他的抗拒，眸底情绪变了变，却让苏眠没来由的看出了几分惋惜与不舍，转而又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沙哑粗粝。
“你想要的话……随时拿去就是。”
苏眠摇了摇头，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掌心，整个人都因为面前发生的一切而彻底僵住了。瞪大了眼睛，只觉得眼眶干涩的要命。
眼泪几乎是无知无觉的涌出眼眶。
属于伊恩的情绪在自己心底繁复作祟，难过的几近窒息。
哪知莫里亚蒂在看到他脸庞之上滑落的泪水之时，身子这才微微一颤，眸光一紧，面上却没来由的多出了几分怔然。
沾满鲜血的手掌却仍旧按住了自己被剖开的胸膛。
苏眠扯住了他的手臂，却也只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掌，指腹缓缓擦过了脖颈上仍旧鲜明的齿印。那处狰狞的伤势早已因伯爵之心而彻底愈合，甚至连疤痕也看不到了。
而这道齿印却随着他指尖抚过，蓦地亮起一抹红光。
苏眠只觉得自己脖颈上传来了一道灼热的感觉，甚至无端多了几分刺痛，烫的他有些难受。可这会儿却分毫来不及反应。
冰冷的唇瓣落在脸庞上，吻去了他滑落而下的泪珠。
——游戏之外，现实世界中——
一帮无辜打工人连夜加班修复崩溃的直播程序，还要被无良老板辱骂摧残。
其中的两位知名代表——小A小B,正赶在维护程序的最前线，也是挨骂第一线。
“都他妈几个小时了？”D先生出口成脏，“我就想知道游戏结果！他到底是过关了，还是没有？！”
“这……在后台没有恢复的情况下，我们也不知道啊……”小A率先说着，弱弱开口：“不过看之前的画面，苏眠的确已经得到了游戏的通关条件。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已经过关了……？”
D先生又是咣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报废的电脑刚刚换了新的，小B机智的没给他倒茶。
只听D先生低声咒骂了一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命还挺大。”
“D、D先生。”小B这才抬起头来，“你到底是想让苏眠死，还是不想让他死？”
D先生闻言，整张脸似乎都因为过度纠结而扭曲成了一团，看起来狰狞极了。
“当然是让他‘自然’的死在游戏里最好！”此人阴仄仄的开了口，“这样的话，他就算拿我问责，也只能说明是苏眠自己没本事，才会死在自己设计的游戏里！”
“您的意思是……下一关……”
“找个他不熟悉的剧本，能改的都给我往难里整！”
D先生一副在发号施令的语气，带着愤怒坐在办公椅上。椅子吱呀惨叫一声，差点让他给坐折了。
小A小B领了命令，一边骂着傻|逼领导，一边灰溜溜的出了门。看着雪花屏上的嘲讽谩骂，压下怒火强行无视。
与此同时，游戏之中。
修长好看的指尖猛地刺入伤口，鲜血于刹那间喷涌，血光迷了他的眼睛。
苏眠完全怔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直到那原本高傲尊贵的身影摇晃了几下，栽倒在自己身上。
捏住自己腕骨的手没有半分放松，可身上原本冰冷的温度似乎更加寒凉，心口喷洒而出的血液让他呼吸一窒，一时间忘了挣扎。
鲜血染红了层叠繁复的雪白头纱。
苏眠的手臂终究是吃不住莫里亚蒂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仰倒而下。目光所及是极为高远的穹顶，像极了夜空。
“别走了，好吗？”
吸血鬼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得嘶哑，将他抵在水晶棺内，亲昵的蹭着他的脸庞。
细密的亲吻落在眉心，一路向下吻去，嘴唇蹭过鼻梁，烙在鼻尖上。
苏眠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莫里亚蒂唇上的温度几乎要比先前还要寒凉几分。冰凉的指腹抚摸过眼角眉梢，像是要记清楚他的模样似的，一遍遍摩挲着他的脸庞。
先前的那句话却像是有了十足的魔力，竟然让苏眠险些下意识张口吐出一个‘好’来。只不过被自己强行堵在了喉咙，没能发出半个音节。
面前吸血鬼沉默了半晌，也没能等来苏眠的答复。只能轻叹一声，声音浅淡，似有似无。可手指却有意无意的摩挲上了脖颈上那块尚且炙热的皮肤，“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把你忘了。”
苏眠有些诧异，心底一个念头却又莫名升了起来。
莫非先前他从不会画伊恩的脸，仅仅只是因为……他忘了伊恩的模样？
可是不管怎么看，这个念头好像也不太成立。单说他对伊恩这份偏执且疯狂的爱意，总不能忘记他的脸吧？
苏眠余光瞥到了那块全息提示面板，倒计时仍旧一分一秒的计着数。尚且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看不清数字，一时间竟然将任务都抛诸脑后。
整个人的心脏就像是被无形的枷锁彻底锁住了，连心跳都震得他胸腔一阵钝痛。不知什么时候被伊恩留下来的情绪彻底主导了整具身体，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紧接着，便是粘稠的鲜血流淌而下，一滴滴砸在自己的胸口。染红了四周，也染红了自己的视线。
“你不肯留下来，是因为还在怨我吗？”
吸血鬼的声音已然有了些虚弱，似乎连喘息都要费上一番力气，撑着身体抵在苏眠上方，眸光尽数落在了他的脸上。
苏眠甚至能从那双幽深的瞳仁之中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音都没发出来。
他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摇了摇头。
伊恩真的恨他吗？
苏眠有些茫然的想着，如果真的是怨恨，那么出现在自己心底的这分压抑和窒息，就更加无从解释。
那双妖冶的眸子中，极为迫切的希冀之色，更让苏眠觉得心脏猛地一痛。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攥得紧紧的，像是要生生捏碎的模样。
他过了许久，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怨你。”
苏眠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替伊恩说的，又像是心底猛然间浮现而出的四个字。
他话音刚落，却见面前的莫里亚蒂突然扬起了嘴角。
那分笑意如冰雪消融，带着几分释然，彻底融化了眼底的百尺寒冰。殷红的鲜血涌向四周，莫里亚蒂却像是再也撑不住了似的，手臂一松彻底倒在了他的身上。
苏眠的心底，被一种没来由的慌乱占据了主导。他刚刚想要抬手推一推身上吸血鬼的身子，却听着他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m.trip118.com
原本冷傲的声线已然掺杂着气音，声线低沉，哑声开口：“抱歉。”
苏眠一愣，却见他前胸血流不止，下意识摸上了脖颈处的这块红宝石，却又被他抬手拢住了掌心。
“我说过，我不会再放你走了。”莫里亚蒂制止了他的动作，转而与他十指相扣，“从今天起，你也将守在这里，守着我，寸步不离。”
苏眠一怔，感知着吸血鬼垂下了头，下巴抵在自己的颈窝，另一手仍旧牢牢握住了自己的手掌，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
四周的一切都寂静极了，就连苏眠一时间都没能回过神，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天花板，看着那个醒目的全息提示面板，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如果游戏任务真的失败，会不会被永远留在这里，和莫里亚蒂一起再睡一千年的棺棺？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全息面板上的倒计时字样突然变了。
那道自己曾经期待已久的，机械而又冰冷的提示音也终于自脑海当中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苏眠]，成功通关副本[古堡新娘]】
【副本剩余时间为三十二分五十四秒，可选择立即离开，或时间结束，自动回到副本中转站进行结算】
苏眠心中一窒，无视了【立即离开】的按钮。
与此同时，另一旁苦苦支撑的三个人，也终于等来了这条通关提示。
几人几乎是一瞬间，便已经选择了立即离开，转而回到了副本中转站。
副本中转站更像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四周是无数或大或小、或近或远的闪亮光点。
【恭喜您，成功过关】
一个恭喜过关的音效突然响了起来。
【接下来，我将为您清点结算本关所得积分与道具，请稍后。】
【请注意，结算完成后，你仍有二十分钟的滞留时间。】
付成光从地上站起身，有些错愕的看了看两侧的林素和宋千夏，“小苏呢？？”
林素和宋千夏也慌忙左右看了看，仍旧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小苏没出来吗？”林素有些慌张。
“不可能啊。”宋千夏猛地摇头否认了，“是不是传输出现了延迟？？游戏任务是他完成的，他怎么会出不来？”
“再等等吧。”付成光皱眉开口。几人都无心去管清算结果如何，略显焦急的停留在中转站里，来回踱步。
暂留在副本当中的苏眠，却也在这一刻，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抬手轻轻推了推莫里亚蒂的身子，侧过身爬起来，翻身出了水晶棺。
膝盖上的疼痛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身上尽是沾染着的猩红鲜血，苏眠默默蹲下身，看着水晶棺之中莫里亚蒂这张毫无瑕疵的脸，此时却闭着眸子，一副陷入了永眠的模样。
余光瞥见了那一枝完全干枯的白蔷薇，苏眠探手上前拿了回来，轻轻摆在他身上。继而盯着这张脸，竟然鬼使神差的俯下了身，双手撑在他身侧，蜻蜓点水般的落下一吻。
眼眶酸涩中带着些疼痛，他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就听见了眼泪低落的轻微声响。
血光却已然模糊了目光。
斑斑血泪落吸血鬼苍白的脸上，和那已经枯萎了的蔷薇花瓣上。
苏眠有些惊异的抹了一把脸，就看见了染满指尖的的鲜红。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极为艰难的从喉咙中挤出了两个字——
“再见。”
苏眠重新站起身来，走向了自己的背包，就见其中原本应该塞进去的日记突然掉了出来，被风吹的翻开了某一页。
他捡起这本书，迎着光看起了上面的字样。
——
[我生在黑暗之中，却渴望你，渴望光明。]
[渴望你带给我的光。]
——
倒计时已然归零。
苏眠回眸看了一眼，整个人的眼前便归咎于了一片虚无。
而莫里亚蒂却在这个时候，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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