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个星期。”张一平严肃道,“再过一个星期打不出水就停工,地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裴顾之眺望不远处的井坑,人们还在里里外外运出泥土,他心下一沉。
倘若不出成绩,这么多天的努力全都白费,大家还得去挑水喝,收种庄稼也只能看天吃饭。
情况不容乐观。
————
尚清发觉这几天小队情绪不高,井挖得越深,地下越没动静,队里的人就越是紧张。
她也跟着脑皮发紧,现在运土不好靠人力背,而是在井口用木桩架起一个三角支架,一根绳子吊着竹筐上下运送,她负责拉动绳子,站在她身边的雪姗姗负责把竹筐里的土块清空,再放下空竹筐。
“尚清,你过来看看。”雪姗姗蹲在地上喊她。
“怎么了?”
尚清走近一看,发现井底运上来的土由原先的干燥颗粒变成湿润的深褐色黏土,抓起一把握紧再松开,土块呈球状裂开,这恰好是土壤中水分变多的迹象啊!
“你看这土是不是变潮湿了,有没有出水的可能性?”雪姗姗拾起一根树杈戳了戳地上的余土,问尚清。
“我去叫裴哥过来看看。”尚清当机立断。
“裴哥,我们……我们那边挖出湿土了,快来看看!”尚清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眼里漾着笑意。
“走!”裴顾之放下铁铲,往堆土方向跑去。
等两人赶到时,小土堆已经围上一圈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快看,终于见着水了,咱们队有希望率先完成打井任务!”
“知青队有技术指导,都是些文化人,就是要快些。”
……
众人在热闹讨论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入其中。
“嗨,不就是一点带点水的泥巴嘛,我当是啥呢,这么稀奇。俺们虎子哥那队早挖出稀泥巴咯。”一男子不屑道。
“你谁啊你?”茅乐成不乐意了,眉毛一挑。
“哎,小伙子,我这说的都是大实话啊,咋还不乐意了呢。”那人挠了挠脑袋,“虎子哥说了,要我过来看下别的队都刨得咋样,好心里有个数。”
“那也不带你这样的,我们这个井是大工程,裴哥说了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茅乐成说的有头有脑。
“林虎在哪里挖的井?”走过来的裴顾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分叉口附近的山坳坳,他说里面潮气重,容易出水。”男子回答道,语气中隐隐带着敬佩。
“倒也有道理,林虎这个地选的不错,可能会第一个出水。”裴顾之不疑有他。
“那是,俺们队现在都能听到地下的水声了,大家越打越有劲。”男子憨厚一笑。
“裴哥,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茅乐成咕哝。
“一个队有成绩,大家都享受成果,同一个村子不搞竞争。”裴顾之凛声道。
“裴知青,先走了,过几天再给你们带好消息。”男子道别。
“还好消息,我们肯定先出好消息!”茅乐成目送男子远去,愤愤道。
“你们新挖出来的土呢?在哪里?”裴顾之调转话题。
“这儿呢!”雪姗姗大声回应,“裴哥,在这。”
雪姗姗手捧一把泥土,来到裴顾之面前,脸蛋红彤彤的,那模样好像藏区人民给游客献哈达,尚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声音吸引了裴顾之的注意,他抬头看她了一眼,尚清马上噤声。
严肃严肃!
“有迹象,但是大家不要松懈。”裴顾之仔细端详土粒形态,眉头舒展开来。
这几日飘散在众人心中的疑云逐渐散去,林虎带的队和知青队都有希望。
同样快乐的氛围被带回文芳家中,得知好消息的文芳同样舒了口气,要论地理位置,古庙那口水井是离家最近的,若是能打出一口深水井,她们家喝水就不用翻山越岭挑水,是件大好事!18小说
“好,既然水井的事提上日程,口红也要预备材料了。”尚清卷起袖子准备开干。
“姐,快看哥和我今天割的蜂巢。”尚婷献宝似的将搪瓷盆里的收获给尚清看,“我俩都把蜂蜜榨出来了,剩下的正好做蜂蜡。”
满满一盆,全是过滤完蜂蜜的蜂巢渣。
“真棒!”没想到尚婷和尚修这么厉害,尚清喜不自禁,给两位功臣一人泡了一碗麦乳精。
喝着麦乳精,嘴角长了白胡须的尚婷好奇问道:“姐,接下来做啥?”
尚清胸有成竹:“精炼。”
“精炼?为啥还要精练?”尚婷不懂。
尚清娓娓道来:“你看哈,这些蜂蜡里面含有杂质,精炼这一步呢就是要去除杂质,得到纯粹的蜂蜡。”
话不多少,尚修负责灶下生火,尚清倾倒蜂巢渣,尚婷搅拌。
三人齐心协力将蜂巢融化,不一会,杂质从蜂蜡中析出,被尚清用筛子一一捞起。
剩下的蜂蜡投入凉水中,自动凝固成黄色滴蜡状固体。
经过这一步,虽然表面的杂质没有了,但蜂蜡的颜色还是浑浊,尚清知道,还要做进一步提纯。
上蒸笼,底部用大碗接住落下的蜂蜡,再用细纱布层层裹住蜂蜡,放入笼屉中蒸。
尚修主动揽过给灶房烧水的活,坐在小马扎上认真盯着火候,等柴烧的差不多就赶紧添柴。
“快看你哥,像不像小花猫?”文芳透过门缝捂嘴偷笑。
尚清随着视野望去,尚修的脸不知道粘到哪里,上面平白添了好几道黑色碳灰,偏偏他还不知情,愣头愣脑的样子惹人发笑。
“哥他虽然不懂我们在捣鼓什么,却还是很认真,揽活做事很爽快。”尚清接话。
“你哥他就是小孩子,小孩子都是三分钟热度。”文芳说道。
尚婷大大方方推开门,喊了句哥,尚修回头。
“哥,妈妈和姐姐在夸你呢!说你懂事。”
“嘿嘿,我本来就懂事。”尚修挺直脊梁,自卖自夸。
蒸了快半个小时,笼屉里的纱布只剩下一些灰黑色固体,蜂蜡在蒸制过程中全流到底部的碗中,盈盈透出琥珀色的光。
蜂蜡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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