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风头也不低的抱着澜雪就往她手指的方向走,澜雪小心翼翼的倚在他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沐清风,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言一句,似乎都带着天生的让人不敢违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去遵循他的意思。
“王爷怎么又回来了……”澜雪小声的问道,沐清风却没有答话,而是继续走。
“是二皇子叫王爷回来的么……”澜雪又问,他还是不说话。
“咳咳,谢谢王爷救我……”为了缓解没人搭理的尴尬,澜雪再次开口说道。
这一次,沐清风终于肯开口了。
“到了么?”沐清风问道。
澜雪一愣,四周看了一圈,小声的说道:“咳咳,过了……”
沐清风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澜雪,澜雪吓得赶紧收回目光,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
沐清风的眼中不知是喜是怒,只是又抱着澜雪往回走,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沐清风却将澜雪猛地摔在床上,疼的澜雪险些叫出声来。
沐清风看着倒在床上的澜雪,坐在一边说道:“夏尚书让本王来取一个东西。”
“哦……不过还是谢谢王爷。”澜雪强撑着起身说道。
“你是夏宰相的女儿?”沐清风问。
“嗯。”澜雪低头答道。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沐清风又问。
“王爷干嘛问这个?”澜雪皱了皱眉,自己的生辰,在外人看来,是极为不祥的存在,所以有些不想说。
但是抬头看着沐清风,又摆出那一副让自己不得不说的样子,澜雪只好乖乖说道:“辰午年,三月三日子时。”
沐清风大惊:“你……阴年阴月阴日?”
澜雪说道:“对,我就是他们口中的不祥之人,王爷若不想倒霉事缠身,就离澜雪远一点吧。”
见沐清风一副大骇的样子,澜雪心中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是不是在所有人眼里,自己都要背负着这不详人的名声。
沐清风看澜雪的眼神很复杂,片刻之后说道:“大小姐想多了,只不过是因为这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人极为罕见,本王有些惊讶罢了,至于什么不详之说,本王从来不信。”
澜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不等抬头再说些什么,沐清风已经说道:“今日的事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二夫人那里,本王自会去说,不必担心她找你麻烦。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大小姐好好休息。”
沐清风说完,不容澜雪行礼相送,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澜雪冷笑一声,说什么不信迷信,还不是跑的比兔子都快!
而此刻的沐清风,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宰相府的。只是片刻不等回到王府,密室之后,传来他和一个药师的谈话……“王爷,你当真找到了那有三阴逆脉的女子?”药师激动又好奇的问道。
沐清风也难掩喜悦的神色说道:“对!而且那女子,正是夏尚书的大女儿夏澜雪。”
“那……王爷是怎么发现的?”药师为了进一步确认,又问。
沐清风一边赤裸着上半身,任由药师在自己上身的穴道上刺针,一边回忆道:“今日和太子还有二皇子去尚书府谈事,无意中喝了一杯茶,当时就觉得茶的味道怪怪的。出了府之后,本王才发现,手臂上的红点不见了!思来想去,一定是那茶的问题,就问了文轩,你猜怎样?”m.trip118.com
药师摇摇头,沐清风继续说道:“文轩说那茶中有夏澜雪不小心滴进去的血!原来那味道是血腥味……当时本王就怀疑这个夏澜雪有问题,等回到府上一看,她正被罚在太阳底下跪着,差点就昏死过去,她说她怕太阳。待本王一问,她正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人!”
药师听完沐清风的话,若有所思的说道:“若真是这样,那可是老天在帮王爷啊!王爷体内这要命的病,唯有这三阴逆脉之血可以解!”
“能完全解掉么?”沐清风满眼期待的问道。
药师愣了愣,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不过王爷也别灰心,虽然不能永无后患,但却能完全解除王爷的病痛之苦,不必每月忍受生不如死之痛啊!”
虽然得知不能完全治愈,但每个月病发时的痛苦,都是沐清风心中永远的噩梦,现在有了解药,可以免去痛苦,那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那老女人送解药的次数越来越少,剂量也越来越少,奈何天无绝人之路,让本王遇上了她……那是不是把夏澜雪抓来,每个月按时放血就行了?或者直接杀了做成解药?”沐清风迫切的询问着。
那药师却忽然扑哧一声笑道:“王爷一向精明,怎么这次变得糊涂了!这引血解药,必须要绝对新鲜才行,而且也必须要由血主人心甘情愿才可以,不然效果差太多,甚至根本无效。”
“可是……怎么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放血给本王?”沐清风皱眉自言自语道。
药师捋顺了一把白苍苍的胡子,将沐清风身上的银针再一一拔去,笑道:“那就看王爷自己的本事了。”
回到尚书府中,澜雪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思来想去,才猛然想起今日是秦毅头七,怪不得自己总是想哭,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想起自己的父亲,澜雪的强忍着泪水,可笑的看着现在的自己。完全陌生的人生,就连自己父亲的葬身之处在哪都不知道,澜雪托锦儿去打听,却听锦儿告诉自己,秦毅畏罪自杀,死后被扔到了乱葬岗,尸体估计早就被野狗吃没了。
澜雪颓然倒在一边,心中疼的没有办法呼吸。没想到自己父亲戎马一生,风光了一声,死后却落得这个下场,死无全尸……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文信。
“爹……都是女儿不孝……爹……”澜雪不敢大声哭,只能带着所有的心酸和痛苦小声的啜泣着。
“告诉二夫人,我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澜雪找到锦儿,红着眼眶吩咐道。
锦儿心有余悸的问道:“二夫人说过,府上的人没有经过许可,不能随意出去的,大小姐你……”
澜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没事,你只管去说,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锦儿见澜雪心情很差,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只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又转身跑过去,将伞拿过来递到澜雪手中说道:“大小姐快去快回,我先不告诉二夫人,你从小门走……”
“我……”澜雪想说不必,但现在状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再拒绝。
刚要转身离开,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局促的问着锦儿:“锦儿……你……你那……还有钱么?”
锦儿一怔,没想到澜雪会问自己要钱,但她也知道澜雪一直以来的处境,很快的点点头说道:“有!这个月的俸禄刚发不久,本想给大小姐买一把好伞的,既然大小姐用钱,那就先拿去吧……”
澜雪眼中有泪,很是感激的握着锦儿的手说道:“锦儿,谢谢你,真的谢谢,这钱我会还你的!”
锦儿对着澜雪做了个鬼脸,调皮的笑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锦儿现在不愁吃穿,也用不上什么钱,小姐用就拿去好了。”
澜雪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锦儿迅速的跑回房间,给澜雪拿了一小袋碎银,嘱咐澜雪带好。
从小门出了尚书府,澜雪第一次走在曾经很熟悉的街道上,也是不久之前,自己走在街上,都会被一群人尾随,小声的议论着自己是秦宰相的女儿,所有的人无一不为自己驻足,投来无数羡慕的,嫉妒的,爱慕的目光。
而如今,那个被众星捧月的秦雨轩已经死了,现在的夏澜雪,穿着和下人一样,甚至不如下人的衣服。永远洗不净的手,无论自己是谁,只要涌进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就会马上消失不见,没有一点的特别之处。
可能唯一特别的,就是自己撑着一把伞吧。澜雪自我安慰的笑了笑,在附近找了一家棺材店,买好了白蜡和黄纸铜钱,又怕这店主知道自己给秦宰相刻牌位,只好特殊的买了牌位不刻字。
澜雪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街上各种小吃的叫卖声,和肆意钻进自己鼻子里的香气,让澜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咽了几次口水只好,澜雪还是没有坐下来吃一碗仅有两铜板的面,而是买了最好的水果和点心带走。
出了城郊,澜雪一路上边琢磨边打听,终于找到了乱葬岗。
此处的一切,让澜雪有些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臭气,地上的深坑里,是一具具尸体。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新的,旧的,在这里似乎没有任何的区别,唯一区别的,就是有的尸骨未寒,有的却变成了森森白骨。
澜雪不知道哪一具才是自己的父亲,她也没有勇气去翻找这骇人的尸体堆,只能呜咽着跪倒一边,颤抖着在刚买好的牌位上,用刻刀刻下“慈父”二字。
刻刀将澜雪的手不知道划出了几道,而澜雪却根本不在意,看着终于做好的牌位,看着两个歪歪扭扭的“慈父”二字,澜雪终于放声哭了出来:“爹,我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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