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醒来时，发现四周一片黑暗。
后脑勺好疼。
自己在林子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远处，透过层层树木，有火光，还有惨叫。
刀不知去哪了，被人趁乱抢了吧。
夏玉雪……
支撑起身体，向着光的方向走去。
山顶上，亭子周围的空地，横七竖八倒了很多人在地上，惨叫声正出自于此。
有几个脸被布蒙着，已经死了。
一些人来来回回地走动，是照顾伤者的。
没有夏玉雪的影子。
“一条，这边！”
说话的人是卓五哥，一条朝他那里走去。
“卓五哥……”
卓五哥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一堆布团，紧紧压着小庄的胸口，血浸透了布团。
“小庄被刺中了。”
“没事吗？”
“死不了。小庄，别说话。”
另一个人过来了，背着药箱，应该是大夫，一条给他让路。
环顾四周。
“唐凤呢？”
“唐小姐以为你去追白衣人，跟上去了。”
“往哪去了？”
“那边。”
卓五哥伸手指着下山的方向。
“喂，一条！”
一条已经跑远了。
唐凤这才意识到，一条不在这群人里面。
包括她在内，还有五个人，其他人要么轻功差落在后面，要么受了伤或死了。剩下的四个，有刘松，云二郎，以及另外两个，都不是一条。这五个人继续追着夏玉雪。
不论怎么追，白衣人都比他们快上一步。
唐凤打算放弃追赶，回身去看落在后面的人里有没有，然而当着两个召集人的面这样做……估计以后唐庄在河北是抬不起头了。
“他没事的。”唐凤心里想，加快了脚步。
下山的路上，两旁不时有人躺着，大部分还在叫唤，另一些已经不动弹了。
一条跑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是一只从草丛里伸出的腿。
“哪个不长眼的！”
那人大喊起来，一条很熟悉这个声音。
是那天在客栈里遇到的人。云大郎躺在草丛里，另一只腿被割了，绑着布带，看样子应该没事。
那把倭刀，他三个月前在烟台缴获的，就在手边。
“你，你扶我起来。”
一条没理会他，只是看着刀。
然后抓起来，跑了。
“贼，偷刀的小贼！”
这是第一次，夏玉雪的衣服不再是单纯的白色。
连续对多人的厮杀，她再如何小心，也会沾上血渍。
袍边染了几点，鞋子边沾上一层，腰带末端也点了两三滴。最严重的是持剑的那边袖子，印了长长的一道。
她恨血。
前面又碰上了一队人。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如果再和这群人纠缠，恐怕便会被包围了。
剩下的人武功都不一般，光是轻功就能看出来。
若是被包围，情况会很不利的。
不容她多想，她已闯入其中。
首先，她劈断了火把，然后趁黑暗，审视眼前的这队人。
每队人都会配上一个大夫，背着药箱，夏玉雪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能伤到这人。
剩下的，拿刀枪的一般是喽啰，武功低微，不必担心。他们总是只顾着挥舞兵器，忘了配合脚的动作，还很怕疼。
攻小腿。
真正麻烦的是那二三个高手，攻守兼备，招式各异，必须小心应对。
第一个人使两柄短刀，速度奇快，她持着软剑左右格挡，然后，乘着那人中门大开，引剑入内，向右一拨，挑开对方的左臂筋肉。
筋肉断开，左手无力握刀，松开了，血溅出来，差点沾上袖子。
她从右边绕过，左手朝后击打那人的后脑，让他晕了过去。
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左右夹击，她在中间躲闪挪移，趁势一剑向下戳穿一人的大腿。
险些误戳了大动脉，幸好及时绕开了，不然大夫也处理不了。
（至少古代的不行）
一个声音从脑海里响起，她在面纱后笑了一下。
拔出剑，血如喷泉般上下涌出，有几滴沾上了裙边。
借着拔剑势头，准备回身挡下身后那人的一击。
几道风声，追兵里有人放了飞镖。
剑势突变，扫开了。
然而最前一人（也是放镖的）已经上来了，手中铁刺向前挥出。
身后人的一击也避不开。https://www.trip118.com
她犹豫了，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行。
一个回旋，软剑削断了身后人的兵器以及一只脚，然后扫向冲上来的人的脸。
“眼睛。”她心里想着。
然而慢了，那人反应到危险，本能地向后抬头躲避。
剑锋划破了他的喉咙。
（大动脉）
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一次却没有办法笑出来。
大块大块的鲜血喷溅，她的眼前一片红色，血喷之快，力道之猛，浸透了面纱，在她的脸上喷出一层血雾。
又一个。
明知道不该，可还是闭上了双眼。
就在分神之时，另外四人围了上来。
唐凤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冲上去。
她看着眼前的杀手，一身白色渐渐被红色代替，更可怕的是那些都是别人的血。
地上躺着的人，喉咙被割开，血已差不多流尽了，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一条不在这里，她不想就这样死去，她还没说出她的答案。
片刻的犹豫之后，她还是迎上了。
五个人战成一团。
夏玉雪左右开弓，一剑横向划开刘松身前的衣衫，同时一脚踢飞另一个人。
然后她从旁闪开，躲过背后云二郎砸下的钢鞭。
唐凤寻到了一处破绽，挥剑直取胁下。
却不想夏玉雪握剑的手一翻，自下而上划过云二郎的身体，留下一道血痕，然后迎着她劈下来。
唐凤收不住势，只能去尽全力，指望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她知道，自己这一剑只能擦破对方的皮肉，而对方的剑会把自己劈成两半。
夏玉雪不知该怎么办，不管她是否收手，都会被对方的剑刺到。
再一次，她闭上双眼。
唐凤眼看着那柄软剑带着呼啸风声劈下，闭上双眼，心中想着那个答案。
突然，她被撞开了。
夏玉雪感觉剑劈空了，自己也没有受伤。
她有些惊讶，睁开眼，看到面前又多出一人。
唐凤睁开眼，发现一条抱着她，两人一起摔在地上，自己的剑掉了，旁边还有一把倭刀，她好像在哪见过。
“一条？”
“你没事吗？”一条看了她一眼，她觉得自己从没看过一条这样的眼神。不同于平日里的懒散倦怠，也不同于在那天客栈里看到的那种失措无助。
带着杀意的凶狠眼神。
“没事……”
一条已经起身了，拾起掉在地上的那把倭刀。
“夏玉雪！”
夏玉雪本想借此离去，这一声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嘶哑的声音，非常耳熟。
她转身，透过红色的面纱，看见了
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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