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算很久了,不少孔铭弟子他都叫不出名字来,猛然间倒是想起,此人名叫陶宏,招惹过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这就生气了?”
谢子婴轻笑一声,嘲讽道:“像你这样上赶着吸引别人注意的人不多见,你在这里跳脚谩骂,别人又会在意你多久?你以为你是正义,在我看来不过是作践世间善良的杂碎而已。多少人的善良与真心就是这样被你这种人消磨掉的,你自己为恶,逼得别人也为了恶,却从不感到一丝愧疚。有人跟我说,所谓人性,便是冷眼旁观他人苦痛,自己被伤害就百依不饶,我想我应该理解了——你相信天理昭然,报应不爽吗?若有一天你也遭受千夫所指,我相信不会有人帮你的。”
“我滚你娘的,你再说一句,想打架是吗?!”陶宏扔下这一句,冲上来就是一拳。
他也不甘示弱,轻松地躲开了,正面跟陶宏干了一架。
很快两人才被两方拉开,陶宏一脚踹了个空,不顾脸上淤青的痛楚又打算继续踹,谢子婴则擦掉唇角的血迹,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陶宏被人拉着,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掉,便就势笑了三声,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无数次在背后骂你,你心里没点数吗?!谢文诚为人张扬,恣意妄为,你也张扬到什么地步自己不清楚?!全孔铭有谁像你这样,仗着众夫子的包容作死,还作了这么多年?我们谁没提醒过让你改,你哪次听了?死不悔改,你这副德性生来就是惹人厌烦的,谢禅,我他娘真恶心你!就你这样的人也配进孔铭?!仗着奉常大人脾气好,仗了你那个恶心人的爹的势!也不知文帝当年是怎么让他位列三公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谢子婴实在没忍住,脱口骂:“我操/你妈的!”
陶宏也低吼道:“你他娘再说一句!?”他激动得又要上前,可惜仍旧被人拉得死死的。
谢子婴好容易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又冷笑道:“那你觉得,你的话对我能起作用?外面那些人仅凭别人谣传的只言片语,就想将我置之死地。巴不得我死的人那么多,你算什么?我没对不起谁,我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对你这样的人更是毫无亏欠!我谢禅,问心无愧!”
陶宏却嘲讽道:“好一句问心无愧!你说问心无愧就问心无愧了?可惜在大家看来,你就是对不起大家,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可笑,你问心无愧有用吗!?”
谢子婴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他心想:从今往后,在有些人眼里,他的狂得没边将会被彻底坐实,以后他就是他们眼中的恶人了。
其实这有什么呢,当年是夏轻,如今是他,他们缺一个人恶人,谁来做都行,只是恰好轮到他了。可笑的是,当年他没帮夏轻,如今夏轻却替他说话。
陶宏那厢又癫狂地笑道:“谢禅啊谢禅,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世间的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有的人天生就不讨人喜欢,就比如你,你我是无冤无仇,说起来,我有难的时候你还帮过我,要说欠,确实是我欠了你人情,但那又如何?谁知道你目的是什么,你帮人不要好处吗?别跟我说你这么善良,我会笑死的!哈哈!我还是恶心你,这种情绪与生俱来,我也控制不住,我就是看不惯你,讨厌你,恶心你,你怎么不去死呢?!去死啊!!”
谢子婴一字一顿道:“你一定要恶意揣测人?”
陶宏冷笑道:“说得你不会揣测别人一样,摘得这么干净,你恶意揣测人过吗?”
谢子婴一愣,莫名想到了温昱。
或许是心虚,他没法就陶宏的话怼回去,便轻声问道:“真这么讨厌我?”
陶宏又笑了,“我又不是夏轻,难道还是装的?要不要我再说一句,谢禅,我恶心你,恨不得你赶紧去死!你赶紧去死吧你!”
谢子婴不说话,随手抄了个花瓶。
陶宏见了,嘲讽道:“砸啊,你会砸吗啊——”
谢子婴将花瓶往他面前一摔,清脆的响声吓了众人一跳,私下的议论声四起,陶宏也吓得闭了嘴,他却面无表情,几乎温柔地轻声问:“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了目光,认真道:“我本该将这瓶子摔在你头上的,但忽然想起你家中还有爹娘,若你受伤,你的爹娘肯定会心疼。”
人群里有人嘀嘀咕咕道:“这谢禅是又中邪了吗?他怎么能这么对陶宏?”
“就是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还一副我们谁亏欠了他似的。”
盛垣听见了,有点火大,站出来道:“就这你们也要说这说那,当初本就是我们对不住子婴,若我们没去给他添麻烦,他完全能和流玉一起离开的。一个个说好了要一起承担,结果呢,还不是把他推出去了?若我们当初真的齐心,子婴也不至于被陶晋害得半死不活,对你们来说,承认是自己的错有那么难吗?!”
他话音刚落,对面就有人站出来了,“那要不然呢?说我们当年对不起他谢禅,好,就算是对不住,然后呢?难道要让我们所有人替他揽过,非要全都死干净你才罢休?我们当初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否则谁有那闲功夫去得罪陶晋?谢文诚不怕得罪文武百官,可我们谁家的父亲不是在别人手底下看人脸色活的?一个不小心,安个罪名就要全家性命,就你胆子大,就你正义凛然,你怎么没想过我们的难处?!”
盛垣被憋得没话说,那人又指着夏轻道:“何况当初若非你夏轻告密,我们何至于落到那般田地?最大罪魁祸首不是你吗?你如今又在那里假惺惺替谢禅出什么头!?”trip118.com
夏轻平淡地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然后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说话的声音一时也有了力度,“当年陶晋之事并非我告的密,我没有对不起子婴。”
人群里当即掀起一阵冷嘲热讽,“朝令夕改啊这是?”
“那可不?和当初说的可不一样,他到底那句话真那句话假啊?”
“不是心虚你当初承认什么,现在又否认谁还会信你,咱能坦然一点吗?”
“……”
谢子婴一时也有些惊讶。然而夏轻面色毫无波澜,又从容道:“李子明、何贤毅、邓初……”
他一连串念出了七八个名字,显然这些人都在场了,有人愤愤地看向他质问:“怎么个意思啊?”
夏轻轻声道:“当年在破庙里,动手的是你们几个。”
这句话又引发了一阵冷嘲热讽,对方各种讽刺的话说了一堆,夏轻却没皱一下眉。
谢子婴不想再沉默了,当年本就不信夏轻会那么做,一直以来都感觉愧对他,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底悬了三年的石头也随之落了地。
对面的议论声和骂声越来越大,谢子婴心一沉,果断迈前一步走到最近的桌子前,双手一扶桌子角,竟当着众人的面将桌子掀翻了,满桌的碗碟饭菜也随之摔了一地。
他道:“既然不能好好讲话,那便干一架,就在这里,生死不论,我敢,你们敢不敢?”
夏轻也上前一步,开口说道:“要打,不如大家一起,这样痛快。”
对面的人冷嘲热讽道:“你以为你演这出虚张声势,就能吓着我们了?”
话音刚落,又一个花瓶“砰”的一声砸在了对方脚下,他吓了一跳,冲罪魁祸首脱口骂道:“你他娘找死吗?!”
盛垣则哼道:“我是真跟这些人磨叽不下去了,打吧打吧!”
有了这个开头,对方也装不下去了,一个个的抓起什么都往盛垣这边摔,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也气冲冲地迎上前跟他们干架。
场面极其混乱,瓷器盘子桌椅等东西摔得砰砰作响,还惊动了楼下的掌柜。掌柜一见方才的少年们都打了起来,还有个往门口丢破花瓶碎片,差点砸在他头顶,很忌惮各位都是世家子弟,便只好畏畏缩缩地退了出去。
谢子婴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方才陆致宇好像没跟他一起进来,这会儿混乱的人群里更是没见他人影。
忽然有人扯了他一把,他一偏头,却见夏轻无比认真地对他说:“跟我走,”夏轻说着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请你信我一次。”
谢子婴跟着夏轻出了客栈,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像极了三年前被围堵小树林前的声音。
夏轻却似没听到,正左顾右盼,谢子婴急唤住他,“夏轻,他们怎么办?”
夏轻回头看看他,还没来得及答复,一辆马车便从街尽头飞速驶了过来,有个头戴斗笠的青年驾马到他俩面前,又翻身下来摘下斗笠,“夏轻,子婴,上去。”
竟是陆致宇。
谢子婴急道:“陆兄,方才你……”
陆致宇道:“长话短说,是方才夏轻提醒我有官兵,让我备辆马车等你们,他们快追来了,有什么事路上说,放心,我去找那些朋友,不会让他们出事,你们快走吧!”
谢子婴迟疑了一瞬,满满的感激之情最终却只化作“多谢”二字。
他和夏轻上了马车后,夏轻便有目的地将马车驶向城外,然而那些官兵训练有素,反应也够快,发现谢子婴不见后,就马不停蹄地追过来了,直到出了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的一寻,甚至一队人在马背上抽空掏出箭射向他们。
好在夏轻及时转弯,马车也够厚实,他们才躲过了。
他和夏轻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这会眼官兵要追上来了,夏轻焦急开口道:“我不确定能不能甩掉他们,所以你坐稳了……”
谢子婴道:“这样不是办法,这样,出了城门,我们将马车弃了,朝着林子里跑吧。”
夏轻握着马鞭,忽然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到底只说:“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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