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人将青面獠牙取下了,露出了另一张脸,他过去的时候,谢禅正抓着一个青年问:“这位大哥,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跟我差不多高、模样很白净文雅、身着月白狐裘的少年?”
那青年就着他的问题回忆过后,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方才就没看到了。”
谢禅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汗水都浸透了额角的碎发,他心里几度要奔溃,太阳穴也在晕疼,最后实在撑不住,就一闭眼一手扶着额头蹲了下去。
白衣少年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看他,似乎有所感应,他指尖动了一下,就跟着抬起头了,白衣少年便冲他勾着唇角笑,“好久不见,谢禅。”m.trip118.com
谢禅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看到他,脸色又不大好看了,他不以为然地起了身,看也没看他,转身就想走,“咱俩不熟。”
白衣少年则绕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任思齐回去了,你找也没用。”
谢禅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道:“陶温煦,你有完没完?”
陶温煦也不乐意了,“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不行?”
谢禅不以为然道:“我是小人,但你不是君子。”
“你!”陶温煦最终没说别的,又重复了一遍,“任清冉带他回去了,爱信不信,很快就是戌时三刻,你若是想失约被骂,那就去找吧。”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走进了人群。
谢禅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心底那份怀疑终究没能让他开口。
或许因为是戌时三刻将近,谢禅实在找不到任思齐,就破天荒地信了陶温煦的鬼话,朝客栈去了。
等他按照陆致宇所言找到那个房间时,也差不多还剩一炷香时间,但他走进去的时候,霜冷的气氛当即扑面而来,让他整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菜席摆了三大桌,每一桌都已经摆满了各色的菜肴和酒,而每张桌子都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人,加起来有十来个。
谢禅来不及好奇他们为什么没坐在一起,就见几个少年凑在一起,环抱着手臂,一脸讨债鬼的表情,当中还有个少年还将一只脚搭到了桌上,满脸的不可一世——无形中给人一种“他下一刻就要跟人干架”的错觉。
其中有一桌的两人坐得很近,看样子也是很不爽,由于刻意地压下怒气,眉头都拧在一起了。
谢禅觉得他可能走错了地方,刚推开门,他们就齐刷刷地看向了他,气氛也在那一刻凝固了。
谢禅想了想,往后退了一步,刚想把门关上走人,里面有个青年就叫了他一声,“哎,子婴!”
认识他,说明没有错。
谢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终还是别扭地进去了,“那什么,你们都在呀?”
所有人都刻意将冷色收敛了,包括那俩,他们纷纷看着谢禅,表情都算得上强颜欢笑了,却没谁开口说话。
还是最初叫他的青年开口道:“呀,子婴都你长这么大了,想当年你个儿还没到我肩膀呢。”
谢禅道:“滚蛋。”
谢禅一巴掌将那青年扒拉开,顺口跟在座的或认识或敌对的人打招呼,“好久不见。”
众青年也纷纷上前跟他打招呼,有的人还是那么二,有的开口却像是在客套了,而有的始终附和别人的话,没怎么开口。
那两人他只记得其中一个叫李子由,另外一个不认识,由于刚进孔名那会看不惯他作风,曾数次恶言相向过,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谢禅忍无可忍跟他翻脸了,也因此记住了他。
谢禅至今没想清楚他俩什么仇什么怨,至今也没想清楚为什么李子由就那么看他不顺眼,更想不清楚,为什么当初他一而再而三用热脸去贴人家凉屁股。
谢禅的目光刻意地滤过了他,冲一个笑得不那么勉强,看起来也比较的真的青年道:“那个,盛垣,怎么不见陆致宇?”
那叫盛垣的青年哦了一声,冲他笑道:“宇哥早就来了,方才余大人派人来找他就又走了,等会应该会回来的。”
谢禅趁气氛有所缓和,开口道:“没事,哦对了,你们有谁看到思齐没有?”
“思齐?他还没来这里。”
“不知道宇哥跟思齐说了没有,不过我觉得他还是别来了,等会大家可能会喝酒,也会回去很晚,思齐那身子骨可受不了,毕竟有奉常大人在,我们也不敢留他太晚。”
谢禅跟着发了个呆,盛垣好奇道:“子婴,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问到思齐?”
谢禅摇头道:“没什么,可能跟叔父回去了。”
谢禅无意间扫了一遍周遭,就跟李子由对了眼,李子由不屑地抬起下巴,他旁边的青年则比较好脾气,原本神色严肃,这会不自然地冲谢禅笑——但那笑有点假,显得无比生硬,是皮笑肉不笑的笑法。
谢禅倒没跟他们笑,只一眼,礼貌地点了个头后就看向其他熟人了。
他又不明白了,既然是为了给他接风洗尘,陆致宇怎还叫上了跟他不熟的人?
谢禅正琢磨着,有人忽然拍了他肩膀一下,“子婴?”
谢禅一开始没被吓着,结果陆致宇身后突然跳出个王八蛋冲他做鬼脸,吓得他差点没站稳,谢禅炸毛道:“人性何在?!”
那混蛋调侃道:“子婴你怎么还像以前那么胆小哇?”
谢禅:“滚。”
“来了?”陆致宇冲谢谢笑了笑,正想邀谢禅入席,却不经意发现李子由二人,陆致宇当即蹙眉看向他们,直白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俩一听这话,神色顿时就有些不自然了,李子由还是不屑地偏开了头,旁边青年笑着打哈哈,“哦,那个,陆哥啊,我们听说谢……子婴回来了,这么多年不见,怪想他的。”
谢禅没说话。
早年有些人就看他不顺眼,李子由当初跟他一丝一毫交集也没有,甚至可以这么说,他们认识谢禅,谢禅不认识他们,然而他们却三番五次当着林老夫子的面讽刺过他,不过那时候谢禅脾气好,很大原因也是那时候有圣父病,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一一忍让了没跟他们吵。
他俩算是孔名里模样最正义凛然的,后来相处的三年里,他俩更是没少阴阳怪气过,背地里没事就义正言辞地跟人批判谢禅这个邪魔外道。
说起来他有这称呼,并非他用了什么妖术,而是他在孔名跟夫子教授时的方法大相径庭。
那些夫子博士多次劝告他却屡教不改,久而久之,林老夫子越看他越不顺眼,有一次直接骂他邪魔外道,还说让孔名的其他人别怕他这个恶势力。
陆致宇看他一眼,明白似的看向那俩人,居然单刀直入道:“你们听谁说的?”
得,这回有点撕破脸的意思了,那俩人也没顾着周围人多,脸色不大好看了,方才还满脸不岔的李子由没好气道:“谢禅又不是你什么人,我们给他接风洗尘,你管得着?何况要不是念在同窗一场,谁他娘愿意来?!”
旁边青年见他话头不对劲,赶紧拉了他一把,连连跟陆致宇赔礼道歉。
陆致宇却是盯着他们看了一会,而后就把他俩晾在一边,转向剩下的孔名弟子淡淡道:“你们谁透露的风声?”
一干人等当然都是摇头摆手,一人道:“我连我爹都没说,我是背着他来的。”
“是啊,谁乐意告诉他们?”
谢禅旁边有个青年比较冲动,也像是察觉了端倪,就问那俩道:“你们怎么跟来了?”
冲动青年李子由一炸毛,另一人赶紧拉住他,他还是道:“你管得着吗?!”
见他们要打架,陆致宇忙开口打断道:“行了,大家都是同窗,别闹。”
盛垣忽而冷笑道:“去他娘的同窗,你当他是同窗,他当你是了?!干嘛这么贱啊?哼,想来就来吧,反正子婴现在也没什么东西可图的,等着竹篮打水吧!”
李子由一听也不乐意了,“你他娘再说一遍,有种给老子再说一遍!”
谢禅想了想,开口道:“既来之,则安之,就没再回去的道理,这么闹也没什么意思,坐吧。”
谁知那李子由却翻脸过来吼了他一句,“他娘的关你屁事?!谢禅,你又想装什么好人?”
谢禅刚想说话,李子由又吼了一句,“你闭嘴!”
他这回咬牙没说话,但胸口也莫名憋了火气。
谢禅旁边的盛垣可不是吃素的,他上前一步挡在谢禅面前,也骂骂咧咧道:“你没听过‘先撩者贱’?子婴一句话没说你,你他娘嘴放干净点!什么关你屁事,这句话该谁问谁你看不出来,也当别人瞎?你当谁那么贱?我滚你娘的!这里不欢迎你,要滚就滚,何必找我们晦气?!”
然而盛垣却是彻底给谢禅拉了仇恨,李子由被这么骂了一通,火气更是没来由往头上蹭,“走就走!我还他娘的怕被某些自私狭隘的小人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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